天降异象,是为不详。
韶言忘了自己是如何下的祭天台,他步履虚浮,走一步便要歇三步。不是因为累,或者说,比起身体上的疲乏,他更心累。
他抱着琵琶,腾出一只手整理衣冠,让自己看着稍微体面些。
霰劈头盖脸地向他袭来,挂在他漆黑如墨的头发里,很快又化掉,细碎的一摊水混进发间。
脏,还是不体面。
但这时也顾不得这些了,韶言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逃回云螭台。
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暂且只露了个头。元夫人起得早,打开窗就看到窗外细小的雪花。
“长宁,快点起来,你看看外面。”
元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他还没睡够呢!
他不情不愿地听母亲的话走到窗边,母亲往外一指:“瞧!”
元竹眨了眨眼睛:“啊,这是……下雪了?”
百年难得一遇。
但若是辽东的雪,定会比这细小的霰有趣的多。
元竹对辽东的印象,一部分来自于多年前那仿佛短暂一场梦的经历,大部分则来自韶言的描述。
“辽东四季分明,春夏秋和别处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冬天可就不一样了。你要是不怕冷,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那里的冬天。”
那些大雪封山,在冰面捕鱼的日子,对元竹来说极其遥远。他是最怕冷的,哪怕是在穗城,十月就要在屋里烧起炭火
。
所以听到韶言的话,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呀——”他惊叹道,“不会把我的耳朵冻掉吧?”
那不能够,韶言笑着说。
但是如今韶氏与元氏关系紧张,仙门百家乱成一锅粥,元竹暂且是没有机会到辽东看一看了。
……好像也未必。
元竹想,哥哥姐姐们如今都为家族而战,为什么他不可以呢?他又不缺胳膊又不少腿——最多是笨了点。
他虽然笨,却也朦朦胧胧地晓得这念头不能让父亲母亲知道,最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一定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可他自己是没有办法的,得,得先找韶言商量……
去云螭台的路上,元竹碰见了江百草。
对于这个中年男人,元竹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江大叔的年龄与元竹父亲差不多,却是个谦卑沉默的。他身材高大,双臂健壮有力,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个和韶言一样可靠的人。
江百草腰间佩刀,以他的身份,这在元氏是不寻常的。元竹凑过来,他下意识握住刀柄,见到是元竹,他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原来是四公子,您这是?”
元竹像是没听见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江百草腰间的刀看。江百草以为元竹在疑惑为何他能佩刀四处走动,搪塞的话都想好了,但元竹只是问他:“为什么你没有佩剑?”
“天下的武器多了,有人用刀,有人用剑,没什么稀奇的。”
“哦——”元竹
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哥哥姐姐的佩剑都有名字,你这把刀呢,它叫什么名字?”
江百草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