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气。
君淮确认父亲无事,第一件事便是问韶言怎样。韶言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神色较往日更为冷峻。
现在,圆影小筑被君氏弟子围住看守。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奇怪,卫臹有点受不了,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圆影小筑只剩下君懿和韶言。
还是韶言率先开口,他本就有话要同君懿说。
“微雨同我说……”他淡淡开口,“走水那日,您让他将不少东西送到圆影小筑。恕晚辈直言,那些东西,您不该送出去。”
“为何?”
“君子不夺人所好。”韶言答,“况且,您将它们放在了我的房里。”
“那本就是要给你的。”君懿轻声说。
“宗主!”韶言猛地抬头。
“阿言,你不要着急,先听我慢慢和你说。”君懿拍了拍身侧,示意他坐下。
“那又不是些贵重东西,只是兴趣所在,收集时多费了些气力。晰云和眠之未必喜欢,也未必珍惜。到了你手才不算辱没。”
韶言皱眉。“您可以自己留着。”
君懿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轻轻摇头。
“我活不了多久了。用秦氏的医俢和辽东的药吊口气,能吊多久呢?三年?五年?没有差别。我今年已四十又一,过了不惑之年,不算短命了。”
韶言只问他:“您是自觉到了寿命,还是自己不想活了?”
君懿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韶言又道:“也是。如今少主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二公子
也到了束发之年,您这做父亲的似乎也尽到了责任。就是见到亡妻也不会觉得愧对与她,我说的对吗?”
“管他三年五年的,十五年都过去了,还差这一时吗?”韶言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尊敬,“若是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要我说,您就是自私,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寻死。”
“您明知道,明知道君氏现在有那么大窟窿,却还是打算把这烂摊子丢给少主,自己打算撒手人寰,这难道不是自私?”韶言扯出一抹惨淡的笑,“还是说,您不想兄弟相残,所以要让少主替你担这罪责?”
君懿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才终于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原先只是猜测。听您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韶言叹气,“麻雀,麻雀。那家仆疯癫时一直念着麻雀,必定有理由。麻雀就是照夜君,我一开始居然没有想到。还是后来我查了那名家仆的底细,他家也算书香门第,只是到他父亲那辈没落了,这才沦落到为人家仆。若是读过书,知道照夜君有麻雀之意便不足为奇。”
“那日我在家仆住处的床下,查找到一种名为『雪霁天青』的毒药。您说巧不巧,我在那之后就碰到了照夜君,他身上有一种很淡的气味,和『雪霁天青』一模一样。”
“还有就是您的态度,您好像一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如何不让人多想?”
“……你要比眠之聪慧。”
“
不是我比少主聪慧。”韶言轻声说,“只是少主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他绝不会恶意揣测自己的亲叔父。”
一时间,屋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您得尽早做打算。”
君懿重重地叹气:“阿言,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韶言的眼底一片冰冷,“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只见过一面,相处不过十几天,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当薄弱,远不及我与少主和二公子。因而我无法回答您斩断手足的感受,但我能想象到,那一定极为苦痛。”
君懿的目光没有从韶言身上离开,他感叹道:“韶俊策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儿子,我似乎理解他为何要让你少小离家了。”
韶言以为君懿会因此厌恶他,但君懿却说:
“你若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与叹息。
韶言俯身一拜:“是我没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