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衍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韶言忍不住又问:“你就那么信我?”
“什么?”
“我姓韶啊。”韶言似在感叹,“我要是不想让你赢,万一故意藏拙呢?”
“韶氏此番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参与围猎。”君衍道,“何况你也不会。”
韶氏此番确实不止韶言一个,甚至还以韶言为楚河汉街形成棋盘一般的格局:左边是韶璨和他的两个兄弟韶珃韶珣,右边是韶璟和他的两个党羽韶琳韶琛。
中间夹着个大冤种韶琂。
说真的,别说是打猎了,韶言严重怀疑这两伙人究竟能否组成一队。
别说是默契合作了,就是心里各怀鬼胎表面能相安无事也算不错。可是韶言看目前的情况,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同家里人住一起的那几天里,韶景天天和韶琳韶琛聚成一团,商量怎么对付韶清乐。韶景本来还打算拉着韶言入伙,可韶言能趟这摊浑水吗?不能,明显不能。
因而韶言充分发挥他的技能——开始装傻。
行吧,最后韶景只能放弃,拍着韶言的脑瓜和韶琳韶琛说他这弟弟是个老实人,死脑瓜骨一个。
等韶言回到君氏,就能看到韶清乐领着两个弟弟琢磨怎么暗算韶景。
好在他知道韶言难做,没试图拉韶言入伙。
总而言之,韶言严重怀疑,这样一支队伍别说是打
猎了,怕是进了林子就得开始内讧。三打三,公平。如果不是考虑到韶景到时候肯定会让他上手帮忙,以及整个局势会混乱的没完没了……或者更简单一点,如果韶言不姓韶,那他还挺想站一旁看戏的。
唉……真是难做。
而韶言之所以认为元氏会夺魁,除了各大世家以及其他庶族都会尽可能地谦让元氏外,元氏的几个公子也确实不是一般角色。
他先前去元英那里,也遇见过元竹的三个哥哥。元氏长公子元珠,是个挺温和的人——起码表面上是。或许是韶言敏锐,也或许是这家世的缘故,韶言总觉得他的这种温和有礼带着一种微妙的虚假的割裂感。但这找谁说理去?兴许元珠也冤枉,谁也没规定他这等身份的人物就一定要以家世欺人。
而元氏三公子元玖,则是与他长兄相反的那种。相较于元珠,他很是“正常”,指他像个正常的元氏族人,矜贵高傲。
这种高傲,与卫臻那种不同。人卫臻傲,是因为自己有傲的资本,与家世没太大关系,自然也不会以身份家世压人。但元玖不同,那衣裳上的龙纹,恨不得绣在自己的皮上。他性格又乖戾暴虐,连老家仆都劝他尽可能不要与元三公子接触。
而元二公子元琏……怎么说呢,他——
与长兄与三弟不同,元珠元玖那是真为元氏做事:对父亲恭顺,对母亲敬爱,对家族负责。不管怎么
说,他们都是元氏引以为荣的公子。但元琏……则是元夫人深夜里眼角的泪水,是元英口中的孽子,是元氏不太愿意提起的耻辱。
好像他的存在,让龙纹上都凭空加了一个污点。
不过元琏不在乎,这对他也没什么实质性影响——最大的不过是挨元英一顿打。他身份尊贵,谁也不敢触他的眉头。母亲虽然为他垂泪,他却也知道如何讨她欢心。兄弟之间,大哥偶尔会劝他,知道劝不住也就随他去了;三弟虽然刀子嘴斧头心,但也会和他说“你别死在花楼里让我亲自去抬你”这样类似别扭又关心的话。至于四弟,小竹子懂什么呢,他们三个谁不是小竹子的好哥哥呢?
韶言没和元琏说过话,但见过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吊在太阳底下的模样。
韶言当时压根不敢看。家仆在前,韶言就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跟着他走。路过元琏,家仆目不斜视,就当门口没吊着他们身份尊贵的二公子。
韶二头埋的很低了,可路过元琏的时候,元二公子对韶二公子说:“哎呦,这谁家的小公子,生的细皮嫩肉粉雕玉琢,怎么往元氏这里跑?”
韶言听见元琏咳嗽了两声:“是阿爹找来伺候我的,还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那天太阳甚大,元琏眼皮上还糊着血,压根睁不开眼。韶言估计元琏压根没见到他的模样,要不然哪能说的出口“细皮嫩肉粉雕玉琢”八个
字。
那几日,韶言抽空去地里挥汗如雨,虽说没晒黑脸,但也没白到哪里去。
元琏说这话,明摆着是给自己老子听的。
好端端的父子关系,怎么就能处成这个模样!韶言想,就是自己和韶俊策也没这样啊!
哪怕是因为元琏是断袖,也不用搞的这样满城风雨都要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