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麟先他一步和傅云城见过面了。
杜北宸在心里绕了几个弯儿,手上的扇子一开一阖,眯眸等着好戏开锣。
“殿下稍坐一会儿,臣去去就来。”傅永想起来了,上辈子就是因为这本书,杜世麟赠给他后,他误以为寻到了知己,而后死心塌地地投在了沐王麾下,拳打熙元帝脚踢杜北宸,轰轰烈烈地捧了个海晏河清的盛世回赠,换了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呵,亏本的——蛋疼。
只是这辈子,《明宣通鉴》怎么会在傅云城手里。
难不成自家叔父已经上了杜世麟的贼船。
“坐着有什么趣儿?”杜北宸打定了要看热闹的心:“本王同你去看看吧。”
傅永:“……”
心里苦,真苦,还说不出。
门外的傅云城一身土色锦缎道袍,头戴鎏金的道士冠,脚底踩一双玄色新靴,满面红光,连手里做做样子的拂尘都瞧的出来是新置的,浑身上下好不光鲜,要不是目中贼光四射,乍然一看,还真当是皇家道观的真人来了。
“叔父?”傅永又是一怔。
不是说赌的都要卖亲生儿子了吗。
怎么转眼间又换了个半仙的行头,那神气活现的,像极了江湖上吆喝着念咒施法、画符捉鬼的二道贩子。
再看看他袖中笼着的《明宣通鉴》,傅永了然,傅云城这是去杜世麟那儿打秋风了,不但打到了秋风,还当了一回座上宾,吃饱喝足赚了个盆满钵满才回来的。
“好侄儿。”傅云城不客气地受了傅永一拜:“咱们这次是双喜临门,你看,你中了状元,叔父也混出了模样,以后啊,有福享喽。”
有道是话到嘴边留半句,傅·刚入行的老道·云城看了一眼傅永身边的矜贵公子,打着马虎把他怎么混出模样的事儿给含糊过去了。
京城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转头被人在杜世麟那儿捅了老底儿就不大好了。
傅永心里烧着火,当着杜北宸的面不能发作,只能生生压下来:“南玉,青玦,快把叔父请进房里去,奉茶。”
说完,他看向杜北宸,眼神颇具期待。
要么告辞,要么斥退闲杂人等。
一句话,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殿下您光风霁月的一个人,还是别看的好。
杜北宸故意不看他,目光游移不定,忽然手中扇子一阖,眯起眸子凝着傅云城:“老神仙在哪儿落脚啊?”
杜世麟不会连道观都给他安排好了吧。
傅永此刻已面罩青霜,抿唇不语。
傅云城在他极不调和的沉默中,居然点了头,还颇得意地道:“小老道已有去处。”
杜世麟自然是下足了本的,允诺将他安排在京中皇家的上清观,还许了个肥差,事事都想到了。
“叔父,这位是津王殿下。”傅永别提多绝望了,生怕傅云城再说下去把底儿抖露出去,他赶紧挑明杜世宸的身份:“叔父请进屋先坐会儿,侄儿送送津王殿下。”
傅云城如今风光一回,难免有些飘了,甚至都没把杜北宸当回事,端着长辈的语气道:“去罢,早些回来。”
听完叔侄二人的话,杜北宸站着八风不动,丝毫没有告辞之意。
他一直很纳闷,傅永这般人物,家中有个这样的叔父搅局,真是很伤脸面的事情,杜北宸想要这老东西难堪。
“老神仙这般模样,想来是有雷霆万钧之力,飞天遁地之功的,本王好久没开过眼了,想领教领教。”
他今天倒要试试这赌徒的本事能不能让他耳目一新。
说着,他手里的玉骨描金扇哗的一声展开:“朱祁。”
听到声音后先扎过来的是绿毛秃鹦鹉,很会揣摩主人的心思,趁人不注意,一爪子捞起傅云城的拂尘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