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址在京城都外一等一的酒楼,包了场子,做派极为华贵。女眷也是能去的,若有男子同行的话。
宁瞻南讨了张帖子给岑平。
凑这热闹原本大可不必,只是,既宁瞻南能张罗寄送帖子给宾客一事,料想便与他此时此刻背后的人有关。
天命的消息,即便是鹊娘都打探不来。信里刺探了几回也什么都猜不出。这般大好的机会,岑青音怎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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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岑滞云已渐渐将自个儿的人塞至身旁来。要糊弄过片川不易,但领进军中却不费吹灰之力。
月风不喜行军,故未搭手。
罗雨倒兴致勃勃,甚至给自己起了姓氏:“肖罗雨,这名字与我相衬。”
“你自己个儿喜欢就好。”说这话时,滞云正在将刀柄捆到手上,用牙咬着碎布狠狠拉了一道,方才旋过去。
罗雨问:“你不喜欢姓岑?”
滞云一时半会没应声,只顾着忙完手头战前的活计,方才懒懒散散扬起脸来。
他似笑非笑:“等会儿别死了。”
“死不了。”罗雨轻飘飘答,倒不是说大话,他们天命里做刺客的,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杀人家常便饭。保命虽是次要,此刻却还没到死的时候,“头儿该担心自己。返程要去向公子复命罢?”
“就你话多。”岑滞云冷笑着踹他。
岑威死后一年有余,滞云方才去向主公请罪。
起先是他重伤。伤及内里,骨肉日日夜夜疼痛,难以安眠,出门走动过于勉强,冒然见人也怕事发突然,防不了身。后来则只是踌躇。
进是一刀,退亦是一刀,说不曾担惊受怕是假,倒不如咬牙来个痛快。岑滞云有备而去,庭中,公子散发,单衣,煮着酒候他已久。
公子道:“你杀了岑威。”
岑滞云答:“是。”
“甚好。”公子这么说了。
纵使是听见这话,岑滞云不曾有分毫松懈,仍是戒备森严地望向主公。果不其然,公子即刻道:“若不这么说,你便会拿宁瞻南的命要挟我罢?”
他的下一步已然被看透,只怕下下步也不能幸免。岑滞云疲于瞒他,也瞒不过他,率然道:“但求公子用我。”
公子不语,良久,筛酒过去。杯壁温过,饮下时酒辛且清爽,教人不由得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滞云却不饮那杯酒,徒然眼睁睁瞧着主公仰头喝下去。
“云,”公子道,“除了用你,我别无他法。”
于是此事作罢。
事态亦朝好的趋势发展,也就无功无过,并无后患可追究。
滞云继承岑威以前便统帅过些人,此番合并,自然又要从新打算。他练兵那一套是从公子那学来的,其□□夫自然不会差,加上也打赢过几场关键的仗,和岑韶越那一路兄弟又不同,吃定人心不是难事。
起先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时亦遇上过麻烦。
去早练,回来时床榻遭人淋过马尿。如此伎俩,不过尔尔。
估摸着也是老兵作祟。他仍笑,风轻云淡寻副将打听一通,随即便让看不顺眼的当面找他来。
来的还不少,怕是有二三十个。岑滞云当着众人面通通撂翻,意犹未尽,轻而易举。继续笑,笑到令人毛骨悚然,自始至终,他只说三个字:“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