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缅便喜滋滋地跑进去。
在这个偌大的家族里,父亲就好似一团燃烧着的火,所有人都迫切地想靠近他。
曾经,青音亦是如此。
她的余光瞥着在岑威旁边娇滴滴说话的樱缅,回头,与岑平问安:“大哥。”
“六妹。”岑平道。
倘若不错,三年后他会战死在南边。青音合上眼,也不晓得他记得她的名字没有。而她也对他的生死无言以对。
毕竟生在岑家,又是男儿,让他不奔赴沙场等同于要他的命。
也就是此时,青音明白,人即便重活一辈子,有些东西,也是变不了的。
也不晓得的是说笑或是当真要问,酒足饭饱之余,岑威道:“几个姑娘家待在家中似乎是清闲了些。”
夫人是多机敏的人,当下便清楚他要出什么馊主意了。只是他的事,向来也容不得她插嘴。随意多啰嗦一句,便是后果自负的事。因而她只缄口不言。
“要么你们也同为父去巡军,左右不过多坐几天船,到了那边也不会教你们吃什么苦头。”岑威道。
纵然清楚不会是什么好事,然在座的却没能想到会是这桩事。跟着去见习也不是没有,毕竟是岑家的女儿。只不过鲜有人心甘情愿的。
姐姐妹妹们都是叫苦不迭,但无容置疑,这的确是个接近父亲的机会。
然代价太大,谁能忍住不推辞呢。
夫人也终是开了口:“你近些日子不是还被挺有名的刺客盯着么?”
不想岑威冷笑:“一群无胆鼠辈、乌合之众,做刺客的,竟还敢号称‘天命’?竟敢要以天之名来取我岑某的性命!真是可笑至极!尤其是那戴面具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他杀了喂狗!
“我堂堂岑威岂是能被区区一群刺客对付的角色?”
说完又以眼刀剜她一眼。夫人顿时噤声了。
青音倏地站起身来。
她行至岑威跟前,如行云流水般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父亲,”青音垂着眼睛,全然温顺的模样道,“青音请从。”
先是死寂,随后便是一片哗然。
有人轻蔑,有人憎恨,还有人是事不关己的惊诧。不过至少,岑威笑了起来。他将一杯酒送到青音手中,在青音毫不迟疑仰头饮尽的同时起立,朝在座者宣布:“不愧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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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回癸水,头一回饮酒。青音又是卧床不起。倒是忙坏了她的丫鬟珍珍和巧鞠。
跟随父亲去巡军此等事,即便是从前的青音,她也并非做不出来。
过往里,她也是奢望得到父亲关爱的孩子之一。况且,她也是最懂事能干的那个。
而是时,她没能去的缘故是要同太子殿下见面。
不错,就在父亲巡军的日子里。皇后娘娘邀岑夫人入宫,如此显而易见的示意如何能不领会。嫡女里,夫人带了她去。
于是就在那,青音和太子见面了。初次会面对的印象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宫墙很高,叫人看了心里难过。
虽说这是顺带,此番青音便不用去见太子了。
除此之外,更要紧的是,一时间她不用同夫人、妹妹及其他家里人日日碰面了。
临行时院子里的人同母亲都出来送他们。一面是送家主岑威,另一方面也是送随行的青音。
母亲把她拉到一旁,说了句“真可惜,本来还想”的。青音清楚,夫人要说的是入宫的事,于是她只回了些客气话。
如今正是河道干涸的时候,船行得慢,且要借助于人力。好在这些都是计划内之事,青音成日闷在船上的屋子里,缘是她也清楚女人家家在男人中间还是慎重些好。
奴才只带了珍珍一个,其余的都是岑威临时从他那拨来的男子。
青音坐在榻上,船的挪移笨拙而迟缓,她侧过头望着窗外出神。珍珍同她捶腿,蓦然道:“姐儿看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