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来恩离去,只剩一个路天雪陪着他在房中。路天雪仍如往常,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如同一棵根扎得深深的树。
贺云津见他总是将冠束得高高的,配他这颀长身材,更显得出挑。偏又总是垂眸低头,一副谦卑样子。路天雪不爱言语,但那双眼中波光流动,灵气和呆气在他身上有种奇怪的和谐。
真像个哑巴。
贺云津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似笑非笑道:
“路侍卫请坐。”
路天雪笔直身形丝毫未动,连神情都未有波动。
“在下哪也不会去的,路侍卫何必苦立?”
路天雪仍未答言,贺云津便不再言语,宕了片刻,才又说道:
“所以卫队之中,功夫最好的就是路侍卫了?”
果不其然,路天雪眼光一凝,有了惭色。
“在下学艺不精,败于道长。然而职责所在,不敢放松,若遇强敌,唯有以死相拼。”
话不多,但句句精到,不卑不亢。
贺云津心生欣赏,向路天雪说道:
“在下也是一心为了二殿下,与路侍卫不会有为敌的一天。只是敬重你忠心事主,武艺高强,想与你切磋一番。我见你的功夫还有精进余地,何不再磨练磨练?”
一番话说得路天雪又沉默了,但眼中已经有了放松之意,似乎有些动心。
贺云津正想这回等得不会太无聊了,却不想下人来报,说二殿下醒了,正在唤他。
贺云津被路天雪护送,刚走到秦维勉窗下,便感到一股凝重的压力。
只听里面敖来恩回道:
“禀二殿下,方才贺道长背您回来,采苓、采芹二位侍女服侍您睡下便退到门外,我和逢时、逢意也守在外头,路侍卫伴着道长在耳房等候,无人进屋。”
贺云津一听,放重了些步子。到了门口一看,秦维勉坐在榻上,地上跪了一片的下人和侍女。
敖来恩也半跪于地,路天雪见状自然也跪了下去。
贺云津站立不动,目光一扫,便看见榻边小几上放着他给古雨那块玉佩,下面系着一条紫金丝绳盘成的同心结。
秦维勉的眼神也牢牢锁在那块玉上,此刻见贺云津进来,猛地抬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一样。
贺云津也疑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
“二殿下这是……?”
秦维勉叹了一声,又瞥了一眼那块玉,压了些脾气。
“道长,这玉佩可是你落下的?”
贺云津在跪了一地的人之间,只是拱了拱手:
“非也。二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我方才睡醒,便见此处有玉一块,不知从何而来。”
“府上守卫森严,想来不会有外人擅入。我闻——”说到此处,贺云津看看那支起的窗棂,“我闻那书上常有仙鸟衔玉的传说,或是二殿下梦中之时,有仙鸟送玉,也未可知。”
跪在地上的下人忽地说道:
“是了是了!二殿下!方才是有一只鸟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