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天子……?”
秦维勉这才想起还没给贺云津看。他令人取来那卷书,交给贺云津,贺云津翻开,见了题目,并不知晓其意。
谢质发现他面上的疑惑,唇边就带了笑意,而后好心情地给贺云津解释。
“此乃太史公《史记》中卫青的传记,济之可记得卫青将军是如何处置苏建的?”
贺云津想起来了。
苏建兵败,卫青虽有权力斩杀将领,但不敢擅自诛杀,而是将情况向天子详细禀报,让天子裁决。
贺云津想到秦维勉给他画的那幅画,心想你这一世怎么还真随了那狗皇帝了,都爱出谜语。
“我知道了,天子是敲打殿下,为人臣者不该自擅专诛。”
秦维勉点点头。他父皇的意思很明确:局面我给你收拾了,但你得知道自己错了。
“希文帮我草拟一封密奏,就请使者替我带去。”
不用多说,谢质也明白秦维勉的意思,立刻去办。
此时只剩了贺云津跟秦维勉二人,贺云津便问道:
“二殿下后悔了吗?”
秦维勉疑道:“后悔什么?”
“后悔一怒之下杀了李先善。”
秦维勉斜睨了贺云津一眼:得了便宜还来卖乖。
第77章不能承认
秦维勉轻飘飘地说道:
“他死有余辜,我后什么悔。”
“当时我已重伤,殿下杀他也于事无补,倒应该宁耐一时,将他收监,而后驰报朝廷,请天子发落。倒省得罚了一年薪俸,还叫天子敲打了一顿。”
这话是一点理也挑不出。秦维勉也知道,如此做最为稳妥。但若是如此中间耗时太长,太子等人必会想方设法营救,相洲关更不会稳稳落在他的手里。此举虽然妥当,但也无甚收获。
细思起来虽是如此,但他这些时日无数次回想当时,不得不承认他拔剑之时并未想得这许多,只是怒气攻心,一时冲动。
秦维勉深知自己向来是个周密妥当的人,怎么就一怒之下竟至于此了。
原因他不愿意承认,更不会说与贺云津听。有些门是不能推开的,因为一旦推开,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济之需知,危急关头,得失是不能细细衡量的。”
贺云津听了便不禁垂眸而笑。这辈子倒明白这个道理了,可从前为何想不通呢。因为他与官军决裂,云舸到死心中不安。
“那二殿下有没有想过,日后史书会如何书写这一节?”
秦维勉想了想,眸光一闪,含笑道:“那要看这史书是谁来书写了。”
秦维勉自然不知道,他死后众臣商议他的谥号,在“光文”和“光武”之间争议了多时也不能统一意见。还是谢质想起了遥远的那一日,先帝冲冠一怒杀了李先善,于是捋着胡须,缓缓吐出“光烈”二字,平息了众议。
要不了多少年,秦维勉就会获得一种“功过任由后人评说”的潇洒旷达,不再在意史书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