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除了他,竟再无别人。
她吓了一跳,双腿一软,忙垂下眉眼。
那将士发现了不对劲儿,立刻伸手搀住她的肩膀,疑惑道:“李疡医,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不舒服,看不了诊,先回去了,你让赵疡医给他瞧瞧就行。”
孟榆拎着药箱,急急地想要转身。
那将士却不由分说地掰着她的肩转过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我家将军的头疾原是老毛病了,你给施个针就好。”
孟榆脸色铁青:“你为何不早说你家将军是陆修沂?”
“你也没问我啊!”将士理直气壮,反应过来后又疑惑问,“哎!我家将军便是陆修沂又怎么了?你是大夫,给他看个诊又不会掉脑袋,你怕什么?”
他如此问,孟榆回过神。
陆修沂未必知道是她,愈是如此,她愈不能乱。
稍稍稳住心神,孟榆挑挑眉,略微拔高声音:“我哪有怕?不过就是被风吹得有些头疼,怕一个手颤,扎错穴位罢了。”
将士推着她继续往前走:“我家将军说了,他皮糙肉厚,不怕李疡医扎错了。”
上了台阶后,到高台上不过短短十来步路的距离,孟榆迈着似灌了铅的腿,艰难地往前走,仿佛走了几个光年。
远处的嘶杀声在耳畔溜了一圈,始终蹿不进她耳朵里。
她低着头,被迫着一步步往前。
即便没抬头,孟榆亦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含着探究、疑惑,还有几丝道不明的深意。
忽然间,一双黑靴出现在眼前。
鞋面整洁,质感光滑。
孟榆放下药箱,顶着那道迫人的目光在他身旁的小矮凳坐下,垂着眉眼道:“请将军伸出手。”
话音覆没在虚空中,宽大粗糙的手掌旋即出现在眸底,孟榆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他的脉搏。
“看诊素来讲究望闻问切,李疡医一直低着头,如何诊断得清本官究竟有何病症?”
缄默片刻,一声轻笑蓦地自头顶倾洒下来。
忽闻此言,孟榆猛地凛神,心陡然颤了颤,但她仍强压着,稳住神思回:“听闻将军的头疾由来已久,这种病无非是多思多虑之故,草民无须多瞧,探一探脉搏便可知晓。”
“哦?”
男人的尾音拉得很长,顿了片刻,抑着笑意又道:“李疡医有如此神通,何须屈居于此?本官可出万两黄金,想聘李疡医到府中任职,如何?”
“将军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孟榆强自压着,才不致于显得收起迎枕时的动作太快,“您的头疾没有大碍,只需平日多多注意休息,少吹风,少思虑,草民再开三副安神药,您睡前喝了,次日必有缓……”
话音淹没于喉。
“本官似乎在哪儿见过你。”
陆修沂忽然打断她。
陡然听到这话,滔天的惧意猛地袭上心头,砸得孟榆头晕目眩,险些要坐不稳那张矮凳。
“将军确实见过草民,”孟榆倏然抬首,神色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就在您过来搜查的那天。”
陆修沂敛起笑意,定定地看着她,他审视的视线落到脸上,带着几许探究,几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