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也一怔。
他其实是奉贺兰缺之命赶来送生辰礼的,可他看着白衣少年的表情,原先捉弄的心忽然没了,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耳边的红色耳饰,最后?把那盒子又拿了回来,从芥子中拿出一个灵器给他。
谢纾:“逗你的,怎么可能只送你个桂花糕,这个才?是你的生辰礼,我母亲给你的。”
白衣少年被拿走手中的盒子,僵了一僵。谢纾把灵器放在他手上,灵器上面光华流转,镶嵌着诸多灵石,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是他却垂下眼睛,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谢谢夫人。”他低声说。
那声音有点哑,谢纾一愣,不知为何听出了几分失落。
不是?这灵器的价值可是桂花糕的几千倍啊?
白衣少年沉默着转身,谢纾心里泛起一丝怪异,他不会?以为我特地过来给他送礼物?的吧?
怎么可能,他一个天潢贵胄,白衣少年虽比他年长,但充其量只是他用来解闷的乐子罢了。
月凉如水,斑驳的树影晃动着,谢纾看着白衣少年的影子被月色拉长,房间清冷死寂,灯火昏暗,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每年的生日,他就?这样过的么?
在这样冰冷的屋子,一个人对?着烛火?
在十六岁之前,谢纾每年的生辰都会?大办,恨不得召集他的所有狐朋狗友,在宴会?上闹个够,往往通宵达旦,又是山珍美味,又是歌舞升平,热闹得几乎把屋顶给掀飞了。
谢纾看着白衣少年清瘦的背影,内心一动,脱口?而出,“拿去吧。”
白衣少年猛地转身。
谢纾被他吓一跳。
白衣少年的眼里跳动着烛火,他久久地望着谢纾,谢纾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从小就?嗜好各类糕点,这个桂花糕是他派书童排了一个时辰队才?买到的,此时忍痛割爱,把盒子抛给白衣少年,还要死撑面子,抬了抬下巴,“喏,给你,我不要了。”
他看着白衣少年接住那盒糕点,撑着下巴,偏过头去,很小声地嘟囔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在接住那盒糕点的那一刻,窗外,一朵烟花正?好尖啸着升空,在他身后?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火树银花。
白衣少年怔了很久,忽然问?道:“……你没去庆典玩么?”
谢纾不想说因为母亲耳提面命他才?过来的,只是撅了噘嘴,“有什么好看的,少爷我都看腻了。”
白衣少年默然,谢纾坐没坐相?地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整个人脸上几乎写满了不情愿。
可在这十五年中,他是唯一一个陪自己过生日的人。
窗外树影摇曳,本来冰冷的房间却因为谢纾的到来,久违地活了过来。
他光是坐在那里,就?好像给这间简陋的屋舍里,点燃了一根热烈却不灼人的红烛,灿灿生辉。
他望着手中的木盒,年少的那些时光在他眼前不断地闪过,他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下的那一刻,忽然间就?放下了对?谢纾的芥蒂。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这样不讲道理。
他一声不吭地吃桂花糕,满室都是糕点甜腻的香气?,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慢条斯理,端端正?正?,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佳肴。
谢纾被那桂花香勾得肚子咕噜一声叫,他心痛地看着自己的桂花糕“香消玉殒”,在白衣少年吃到一半时,脑子一抽。
他忽然一伸脖颈,飞快地从白衣少年嘴边抢走了半块糕点。
两人隔着桂花糕,羽毛似地,落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