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追杀谢纾无数次,两?只手都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次,将长剑刺入少年单薄的身体中。
可谢纾每次都活过来了?。
他真的就像是那种肮脏的虫子,无论杀死他多少次,他都阴魂不散,偏偏每次看?着他的眼神悲切又委屈,好像他们曾经真的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如今却反目成仇。
朋友?可哪有这种死缠烂打,一厢情?愿的朋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享誉天下的仙盟盟主?,是正义?之士,是靠他自己,在审判境中生死相搏搏下来的盟主?之位,与谢纾这种以色侍人,人行邪道的邪魔外道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谢纾犯下的罪、杀过的人,罄竹难书?,他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有哪一点配得上?做他的朋友。
荒谬。
他高高在上?,冷漠嘲笑,就在此时,他的铜镜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风铃撞击。
他接起,看?见铜镜里那张脸时,面带嘲讽似地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以为?,沈掌门那日唐突地挂断我的通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比如,和?你的新娘洞房花烛夜。”
铜镜里是沈乘舟有些憔悴的脸,他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副神情?,好似高山雪莲,雪原冰湖——如果忽略他眼底下两?个淡淡的乌青的话。
沈乘舟闻言,脸色更差了?。
自从“浮生若梦”开启后,这段时间,他就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白天要处理?谢棠生留下的烂摊子,同时还要防止昆仑那几个有些魔怔的弟子闯入忘川河,以及如阴冷毒蛇般,随时准备咬下他一口肉的祝茫森*晚*整*理。
这些天,他一直在沉默。无论是在浮生若梦中,还是来到秘境外。他的良知在叩问他的心扉,告诉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你误会了?谢纾,沈乘舟。”
“他没?有背叛昆仑,还为?昆仑赴汤蹈火,死了?二十?多次。”
“他也?没?有剜下祝茫的金丹,是祝茫咎由自取,而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才这么害他的。”
他这段时间,不仅失去了?向来支持他决定的谢棠生,同时失去了?曾经满眼是他,信赖他钦佩他的祝茫,更失去了?昆仑弟子们……的尊敬。
昆仑弟子对他的厌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可是他们的眼神却明晃晃地写着,“你也?是伤害了?谢纾的一人,你凭什么不愧疚呢?你难道没?有良知吗?”
他那么喜欢你啊。
——可是谢纾的喜欢有什么用?
浮生若梦中,即使隔着一层薄雾,也?能看?见谢纾始终与另一个人相处,那个人一袭白衣,说话时也?是冷冷清清的。
但沈乘舟心底有种预感在叫嚣,那个人是他,就是他。
而浮生若梦中,那名白衣少年也?似乎对谢纾没?有好感,说话不愿意搭理?谢纾,也?不愿意与谢纾有肢体接触。
这也?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喜欢过谢纾,是谢纾一厢情?愿,是他爱他沈乘舟太深,却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爱情?有时候是令人舍身忘我,死心塌地的,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聚集全部的热情?,只想要留下你。
可前提是只有双向的爱情?才有回馈,否则,即使再炽烈的爱情?,也?只会成为?被熬烂、融化、糜烂的果实。
过去的他不喜欢谢纾,现在的他亦如是。他现在对谢纾毫无感情?,没?有爱,只有恨,他对谢纾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并不想有过多了?解。
爱是穷途末路。他只要修无情?道,一路通天就好,情?与爱这种卑劣的,属于最低等的生物本?能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他没?有关于谢纾的回忆,也?不想拥有,那段回忆对他而言,注定是拖他后退的累赘。
谢纾这种人,与他的回忆注定是恶心扭曲的。
因此他挺直了?腰杆,不愧疚,不道歉,不以为?然?。
就算是他误解了?谢纾,刨开他的金丹,他也?牺牲了?自己,与谢纾同婚。他和?谢纾之间,有什么欠与不欠的?
可是昆仑的弟子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们失望至极,“师兄,谢纾不应该这样被你对待。”
“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有弟子哭了?,“我们应该找回他的啊,师兄。小师弟他尸骨未寒,忘川河一定很冷,你让我们进去吧。”
沈乘舟这般被他们质问,倒显得他才是那个无心无情?、冷心冷肺的恶人,他隐隐动怒,咬着牙,“我对他做什么了??我对他做什么了?!是他强迫的我,与他同婚,我一个男性,居然?与他,”
他羞于启齿,没?再继续往下说,看?到昆仑弟子继续没?日没?夜,哭着找人,屈辱万分,难以置信。
前几日暴雨过大,昆仑山侧方坍塌,有弟子魔怔般,在半夜忽然?鬼叫起来,说他梦见了?谢纾被压在那泥石流下,哭着说,好冷。
他顿时疯了?一般,衣服都没?穿好,半夜提着剑就开始冲进那泥石流中挖人救人,其余弟子居然?也?信了?他,紧接着,乌泱泱的一大群昆仑弟子在暴雨中,在雷鸣般的洪流中,试图去寻找那个孱弱的红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