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还会一点点仙术,是侠义?之?士,对他与母亲极好,他们本是和?睦幸福的三口之?家,却在收到父亲惨死的消息时支离破碎。
他那?向来和?善的父亲被人用绳子高高吊在了墙头示众,风吹过时,那?诡异的人头还微微旋转,无?神而污浊的眼珠盯着?他,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冤屈。
他想起父亲从?小就教导自己与人为善,要善良,要正义?,要匡扶天下,像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他也一直这样坚信践行着?,仰望着?自己的父亲——直到血观音冷漠地用血在城墙上写下“当杀”,简直像是给他打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明明是好人,却得来这样的待遇?
他的少?年英雄梦与幸福的家庭一同碎在那?个暴雨夜,眼前是冲刷不净的鲜血,污染了他的梦。
他恨谢纾,恨到想要将他拆骨入腹,因此,他与李廷玉共谋。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住自己满腔的恨意,抬起头:“盟主,我……”
然而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一声尖利的声音打断。
那?声音粗糙仿若砂纸,声带像是被撕裂,听上去仿若千根钢钉扎进大脑。
酒肆瞬间有不少?酒客尖叫起来,互相推挤着?往后门逃跑,嘴里哇哇乱叫着?:“又来了!怎么又来了!”
“那?个疯子又来了!!!”
李廷玉和?江城主怔神之?际,大门轰然洞开,窗外?风雨交加,一个人影背光歪着?头,站立在门前,潮湿的水汽顺着?门的罅隙涌进来,仿佛一条条阴冷的毒蛇。
那?居然是一个乞丐。
他在门前,他头发卷曲花白?,一身粗布麻衣,手中捏着?一壶酒,抬起头时,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手中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一个算盘,油亮的黑珠被他扭曲干燥如树枝的手指来回拨弄,显得诡异异常。
乞丐笑嘻嘻道:“算命啦——算命啦——不准不要钱,不准还能要命啊——”
他还欲上前,李廷玉眯着?眼,不客气地拦住了他进一步进酒肆的去路,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位先生,你想算命吗?算一次,只需要三枚铜币。”乞丐答非所问,他抬起头,沾满油污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算盘,嘻嘻道:“如果不准,可以要我的命。”
李廷玉拢着?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乞丐,正准备给人轰出去,结果江城主却忽然道:“可以。”
李廷玉对他投向一个不解的眼神,江城主低声道:“我怀疑他是神算子。”
“神算子?那?个十年前就因为占得天命,然后疯了的那?个?”
李廷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他想起最近失踪的那?个人,忽然笑了笑,对眼前的乞丐挑了挑眉,哼笑一声:“可以啊,我要你帮我们找人,如何?”
那?乞丐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嘿嘿笑了:“找人?如果这是你们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的话,可以。”
李廷玉顿了顿,最想知道的答案?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他点了点头,但?还没开口,乞丐就继续道:“如果要找人,我需要知道你与那?个人最近最长一段时期的相处过程中,你对他做了什么事?”
李廷玉皱了皱眉,他眼神冷下来:“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那?么天象无?法告诉我。”
乞丐依然笑得十分灿烂,那?张褶皱如老树皮的脸堆叠在一块,莫名其妙让李廷玉感到有些不舒服。
江城主却帮他说了出声:“上一次见?到他时,我们在对他搜魂。”
此言一出,李廷玉瞬间用一种隐约透着?怒气的眼神看他,而老乞丐的笑容顿了一顿,道:“搜魂?”
他像是有些疑问:“那?不是拷问犯人用的吗。”
李廷玉已经不耐烦了:“你不需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到底做不做生意?”
或许是今晚雨夜潮湿,他总觉得空气沉闷地压在他胸口上,让他莫名有些心慌与烦躁。
心脏像是被人抓住,缓慢地挤压,这种被人抓在掌心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他烦躁得想冲出去揍人,他天生就应该是去战场上厮杀的狼。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城主居然直接继续说:“是,我们对他用了搜魂。那?次我们设计,抓住了他,把他关?在牢中。”
子规城下有一处牢狱,破旧阴森,他依然记得一年前,谢纾曾被扔进牢狱中,浑身是血,而李廷玉提着?剑,在白?烛跳动的昏暗光芒中,像是怒极的样子,寒声命令道:“对他搜魂。”
谢纾的手脚被锁链捆绑住,又在他细瘦的脖子上绕了圈,两根尖利的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把他硬生生地吊在空中,血淅淅沥沥地滴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