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对他说道:【汝心之固,固不可彻。】
【你不可能护所有人周全,你做不到的。】
“闭嘴!!!”
少年不知道第多少次从满地泥泞中爬起,他一身寥落,瘦弱苍白的手?几乎快握不住剑,可他一双眼睛透亮,像是有顽强的火冲天而起,烧穿了琉璃。
李廷玉呆滞地看着少年不断软倒在?血泊中,不断在?暴雨中重来。
石碑上的刻痕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四百零八道,四百零九道,四百一十三道,四百二十六道……
“够了……”
李廷玉喘了口气,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够了……停下来……求你停下来……”
四百三十八道。
“不要再试了啊,不要再试了……猩红病的潜伏期可以很长?,你找不到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感染的啊,猩红病甚至根本没?人知道感染源是什么,你怎么找,你怎么找……”
天地皓然,月高人渺。
那一年的海棠开得正好,只?是承受不住雨的重量簌簌落下,铺天盖地,像是下了一场胭脂色的雨。
在?那漫天花雨中,少年手?握长?剑,不断地流着血,海棠落在?他的鬓角处,他回眸时?眼底动然,好似一个?眼尾点绛红的花旦。
而他在?无?人的戏台上,不断用自己的生死,居然尝试走?出一条他人生,自己死的血路。
少年安慰自己,他眼睛弯起来,“没?事,我慢慢找,总能找到方法的。”
“我很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对不起。”
“可是隔壁阿叔的女儿还没?来得及长?大,他还没?听她亲口喊他一声?爸爸。”
“隋姐和我一起埋下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那是我第一个?亲手?埋下的花,连锁说,它的名字叫春野菊,会在?暮春开遍,漫过?山坡,开出大片大片的蓝,在?微风的午后像海子一般清波荡漾。”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看花开。”
“所以无?论多少次,我都……”
少年再一次将剑锋抹上自己脖颈时?,李廷玉终于崩溃了,他暴喝道:“够了!!!”
“你救不了他们的,你试再多次都是徒劳,就算你还可以重来,你还可以重来……”
他失神地喃喃道:“可难道你,不会痛吗。”
可是那少年与他隔着数十道刻着生死的光阴,无?论他怎么无?助地尖叫、崩溃地呐喊,也依然不断地死,也不断地生。
他从未知道,原来向死而生,竟然是这样的光彩。
少年眼神明亮坚定,他在?履行自己的诺言,他在?用生命去?为他人闯出一片生路,他在?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总能找到,总要找到。
夕阳压不住星辰的光芒,少年眼若繁星,李廷玉呆呆地看着少年火红色的背影,像是夜空下一点点升腾起来的篝火,最后要化?为冲天烈焰。
即使最后他将自己也投作燃料,燃尽成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尘埃里滚了一遭,还这般明亮如昔呢?
他无?力地捶上那石碑,少年手?中利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他一开始只?是用手?捶墙,试图阻止那刻痕增加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