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也想死啊,我不想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好孤独,我真?的好害怕,可是你救了我。”
“正因为你救了我,每当我想死时,眼前就浮现你送我离去时的那一眼,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一眼,因此每当我的刀已经划破我的皮肤,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少?年?神经质地道:“你的死不断提醒我,原来我的命是你救下的,如果我死了,那么你的死亡也将变得毫无意义。而我不想你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你的死变得毫无意义,那么最开始的那个你,是不是就彻底不存在了?”
少?年?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师兄,我恨死你了。”
周不渡的手剧烈地一抖,额头的双生血莲滚烫地燃烧起来,开枝散叶般不断蔓延,几乎要在他头上灼烧出一个血洞。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喘,咬碎了藏在牙关里的药丸,痛楚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从癫狂的疯意中艰难地挣脱出来,手指微微收紧,在“少?年?”苍白细瘦的脖颈上留下狰狞淤青,“你不是谢纾……”
可他话音未落,便看见“少?年?”朝他微微一笑?,“师兄,你要亲手杀了我吗?”
“你回头看看,那一千八百八十八具尸体?,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周不渡浑身血液滚烫沸腾,那活生生折磨完一个鬼修的药在他体?内叫嚣乱窜,他踉跄了一下,胸膛几乎被?那滚烫的痛楚燎过,岩浆般让他痛不欲生,四肢百骸中的痛楚炸开,呼吸都是滚烫的。
花妖骤然?一笑?,它光明正大地盯着周不渡心魔的脸,有恃无恐,看着男人垂着头颅,嘴角隐约可见鲜血,一副被?他的连环质问挖心掏肺的模样。
它就是通过这般惑幻人心,死里逃生无数次,本来落在鬼王手里,它惶恐不安,可一旦发?现这鬼王只?是个纸做的老虎,早已深陷心魔,困于?往日囹圄而不自知时,它忽然?就有了底气。
“白衣修罗,不过如此。”
它漫不经心地想,不过又是一个陷入情劫之中的废物罢了。
它嗤笑?一声,正准备趁周不渡神志不清的时候拔腿就跑,可下一瞬,它胸口处忽然?破开一个大洞,一柄雪亮的剑穿膛而出,将它猛地钉死在了地上!
花妖吐出一大口血,它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去,正好看见一枚瓷瓶出现在男人手中,他仰着头,形状好看的喉结上下一滚,皓白的牙齿上下咬合,花妖只?来得及看见他抓了一大把毒药吞下,一瞬间就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它刚刚亲眼看见那个鬼修只?是吃了几粒,就活生生痛死,这白衣修罗竟然?跟吃糖丸一样,不要命地往自己嘴里灌——真?他娘的活久见!
“疯子?……疯子?!”
它算是明白了白衣修罗,为何气质温和沉静,长着一副绝好的皮相,却总是有风言流语骂他是疯子?,也霎时间明白,上一任鬼王死他手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冤!
毕竟和周不渡这对自己心狠手辣的模样,上一任鬼王千年?的修为都只?能算个屁!
花妖心思百转千回,知道自己硬打是打不过了,立刻顶着谢纾的面孔,发?出一声呜咽。
“师兄,你怎么能杀我……”
“少?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濡湿了他苍白的脸,他低着头,看向自己破了个大洞的胸膛,“你又杀我一次。”
“师兄,你害死我那么多次,你还不知足吗?”
周不渡却猛地捏住了它的脸,他眉眼间满是戾气,长发?在身后被?狂风吹散高高扬起,如同张牙舞爪的尖刺。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寒声道:“你若是再敢顶着他的脸,我绝对保证你死得比方才那名?鬼修还痛苦百倍。”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替他对我说话?”
花妖被?他那冷若寒潭的目光一盯,冷汗直接布满了整个后背,天灵盖都麻了,它狼狈不堪地解除幻象,心惊肉跳,求饶道:“我、我知道了,求您,殿下,不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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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罔若未闻,他继续收紧手,小臂绷出一层薄肌,花妖惨叫一声,魂飞魄散之前,它狗急跳墙般吼道:“周不渡!我告诉你!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全然?都是谢纾真?实所想!”
“你要记住,是你让他颠沛流离,是你害他如此境地——”
可周不渡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花妖在最后死前终于?忍不住怨恨地发?出一声桀桀怪笑?,掷地有声地诅咒道:“他恨死你了,周不渡。”
它再也抗不过鬼王的施压,就地化?作了一缕云烟,留下一朵红芍。
周不渡低头看着那芍药,上面不祥的花纹消散,像是一朵再正常不过的小花,就那么被?他捧在手掌之中。
他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抖动出一片阴影,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声道:“我知道。”
所以,他才必须要孟婆汤。
他自小与谢纾一起长大,这世界上最了解谢纾的人,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他知道少?年?表面上嚣张跋扈,可一颗心却是如外冷内热,否则怎会当初对着他那般不知所措?
……可就因为他太了解,所以他才不想让他继续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