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棠接过话说:“她是我军中的一个女奴。”
傅紊:“……”
陶成来回张望,不确定该信谁的,但萧鹤棠的神色过于散漫了,淡淡的说话态度仿佛成了一种正经,一个女奴不值一提,态度无所谓成这样,可见应该没多重要。
陶成为自己失察,认错人而道歉,“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本想说一个女奴,又怎么配做文臣世家的夫人,念及傅紊说的“相识”,陶成又有些模糊了,那女子到底什么身份,最终他还是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是我眼拙,还请大将军、傅参领莫怪,等到了穆周郡,宴上我愿痛饮三杯,向二位赔罪。”
相比傅紊的出神,萧鹤棠神情始终不变,自然而然地笑道,仿佛真的只是闹了一场无伤大雅的笑话,叫陶成的字,“好啊,那就拭目以待隔日了,我想看看学知能有多痛饮。”
陶成没听出字面下的汹涌,再次抱手向萧鹤棠傅紊告辞。
待他和他的人一走,萧鹤棠身边其他人也去忙了,周围空落不少,萧鹤棠准备要走,傅紊把他叫住,“等等,鹤棠,方才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说?”
他还以为那日东月鸯帮萧鹤棠按身子,二人之间应该是有所和解了。
傅紊当时不是没听见他们发生的动静,只是莫名的,他没有想立马离开那儿……但是刚才萧鹤棠在他要说明的时候直接打断,傅紊有些懵了,只想着还好东月鸯不在这儿。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萧鹤棠,想听他怎么说。
萧鹤棠漠然回首,情绪冷淡,倏然嗤笑了声,无辜而又理直气壮地回应,“我说错了吗?她的卖身契还握在我手上,是我重金赎回来的,不是我的人,是什么?难不成是……?”他还有话没说完,似意犹未尽,却点到即止。
在对视间,傅紊突然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能哑口无言,等他再望去时,萧鹤棠高大修长的背影已然走远。
方骐正躲在草垛后偷吃,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经常逗的将士来了,忙不及地将糕点藏于背后,在发现来人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后,讶异地仰视如同被追赶着的东月鸯,“原来是姐姐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瞧见熟悉的人影,东月鸯这才停下脚步,她也不敢调头回望,“快帮我瞧瞧,我身后有没有人跟过来。”
方骐疑惑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探出脑袋,然后收回,“没有。”
没有追兵,东月鸯沉沉地吐出口气,发现方骐正盯着她,手里还拿着她之前做好特意给他留的一块点心,登时流露出懊恼的表情。
怎么会那么背时,叫萧鹤棠碰上她去找傅紊了呢?
她短时日之内,可根本不想和他见面,谁知道他是否余怒未消,她就这样再出在他面前出现,岂不是在提醒他,看,她还没受教训呢。
不躲得远远的,还敢到处乱窜。
东月鸯表情变来变去,一是骨子里就有对萧鹤棠的畏惧,二是想逃也逃不掉,她受制于人才这般挂肠悬胆,实在是萧鹤棠给她的压力太深了。
“姐姐,有人找你。”
东月鸯清神过来。
方骐指了指她背后,东月鸯有所察觉地缓缓侧首,背后,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近卫并排而立,“姑娘,将军命你前去伺候……”
看来,萧鹤棠还是想起她来了。
这么多天没见,东月鸯站在萧鹤棠的营帐前,不禁回想起那天的争执,并暗自给自己鼓气,怕什么呢?那天也并非都是你的错,是萧鹤棠找错了话题,都是他先开的口,他要是对她有所不满,那她才应该生气呢。
在近卫的盯视下,东月鸯抿着唇,一脸冷若冰霜地走进去。
显而易见,萧鹤棠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只不过没朝她看过来,他坐在桌后撑着下颔正在假寐,东月鸯对他的装模作样表现得不以为意,他不是找她麻烦吗,她来了,他怎么又睡着了。
让他装,东月鸯心中冷哼一声,她装作不知道似的,这次轮到她不肯出声催促,比比谁更沉静。
东月鸯也不是一直在这等,她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试图往外走,嘴里向外边的近卫道:“将军歇息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果然,在她背后的桌案旁,萧鹤棠沉沉地撑开眼皮,露出嘲讽的笑意,他刚刚的确有一丝片刻的劳累,才短暂地闭目养神一会儿,他不是没察觉到东月鸯来了,但就是不想立刻理她,谁知道她自己乖觉,竟然会给自己安排任务,发觉他在假寐就找借口想逃了,“站住。”
临门一脚,东月鸯不得不按照命令停下。
萧鹤棠:“过来,给我捏一捏肩。”他没事人一样要求,仿佛那日的争吵不存在般,态度也突然变得微妙,从话音里可以听出,虽然低沉冷淡,却没有之前那种要教训她的幸灾乐祸。
可却流露出山雨欲来的气息。
东月鸯不敢放松警惕,借口说:“捏不了,手……伤着了。”
不知萧鹤棠能不能听出她在鬼扯,总之不情愿的态度她很明确,而萧鹤棠听了居然没有生气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生气的道理,东月鸯奇怪的是他忽然变化的态度,这才几日,他就这样?
他竟然久违地朝她露出一丝关心,不是羞辱讥诮,而是俊眉轻蹙,“伤着了,怎么伤的?过来给我看看。”
东月鸯宛若见了鬼,抗拒而怀疑地瞪着他,不进反退。他又在搞什么鬼?是什么想整治她的新谋略吗?
萧鹤棠说:“你不过来,那我可就过去了。”
东月鸯急忙呵止,“不要!”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东月鸯在面露讶色的萧鹤棠跟前冷静下来,“不用,一,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她把手藏在背后,萧鹤棠明明看穿她的伎俩,却如常地偏着头,疑惑地说:“是吗,可我还是不太放心,有一件事,我本想告诉你,是关于金乌寨当家的事——”他有意顿了顿,直到看到东月鸯果然表现出在意的情绪,才微微莞尔道:“可你这般同我见外,连一点小伤也不给我看,我想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