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样一起“复杂”的案件,卷宗内容应该会非常繁杂。但拿到手后,却单薄得十分可怜。
接处警登记表、受案登记表中记录了报案人及简要情况:1997年9月25日晚6时许,邶西电力集团门口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件。保安科人员朱英称,其值班指挥车辆进出时,看到一名男子冲向刚下班走到大门口的该单位职工张月秋,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具对其连捅多下。张月秋被伤后倒地不起,该男子随后骑摩托车逃跑。朱英及另外两名职工见状立即报警并拨打了急救电话,但张月秋送医后最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死者张月秋系邶西电力集团财务人员,案件发生时没有与伤人者发生口角及纠纷,与其也不相识,作案人的作案动机不明。
证据材料卷中的内容仅此而已,除了寥寥几页法律文书,其余都是侦查工作内容。各项证据材料,包括现场勘查笔录、尸检报告、证人证言等,在案卷中竟然全无踪迹。
宋魁大为疑惑,以为档案管理出现重大失误,将关键材料遗失了,连忙回档案室询问。
管理档案的年轻民警一开始也慌了,但仔细检查后发现是虚惊一场,“宋队,这个案卷没有问题,就是只有这些内容。”
没有问题,那材料去哪儿了?
宋魁看对方年纪还没自己大,估计问他也问不出来什么,拿着案卷又回了办公室。
正挠头呢,看见杨沛通从外面回来了。宋魁一寻思,老杨在局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应该多少清楚点这案子的情况。
于是喊他到跟前:“老杨,我问你个事。”
老杨走过来,问:“咋了宋队?”
宋魁把案卷推到他面前,“帮我看看这个案子见没见过,知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案卷里没有证据材料?”
老杨坐下,打开看了看,盯着材料的眼神很快变得凝重,神情也严肃下来,“怎么,队里现在又要研究重查这个案子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问问情况。”
他合上档案盒,“当年这个事情,好像挺复杂,我了解些,但不敢乱说。咋了,为什么突然又把这翻出来问了?”
宋魁看他三缄其口的,总算理解了于毅口中所谓的“复杂”,并不是指案情复杂,而是内情复杂。案卷材料的“比较有限”,也不是有限,恐怕是压根没有。
第59章
到这里,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证据卷很有可能是遗失了。
丢失案卷这么大的事,不光是犯错误这么简单了,甚至很有可能构成玩忽职守罪,当年市局的人不可能不清楚情况。宋魁身体倾向前,凝眸看着老杨,放低声音:“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杨,你跟我说说,你都了解哪些情况?咱们权当是闲聊了。”
“权当闲聊,行。”老杨便也压低声音,吐露道:“当年这个案子办案过程中案卷丢失了,证据材料、勘察笔录那些一张也没剩,就现在这几页纸,也都是后来补进去的。”
宋魁了然,和他猜的一样。
“什么原因丢的?”
“对外通报的是,当时保管案卷的那名民警,我记着叫叶平安,他保管期间不慎弄丢了。当时又赶上市局装修、搬家,反正办公室是一窝乱,后来全局上下找翻了天也没把这案卷找到,最后把他开除了,这事也就算完了。”
“捅这么大篓子,就处分了他一个人?”
老杨笑笑:“所以说复杂啊。宋队你是聪明人,我不用多说,你应该也能理解。”
宋魁沉吟一下,问:“当时谁是这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就你这个位置,叫邹杰,出事以后没多久他就辞职了。”
“辞职了?”
“对。不光是邹队,还有当时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其他两个民警,也都接连离开了警察队伍。毕竟出这么大的事,可能他们自己心里也受不了,没办法对自己交代,虽然局里压下来没有给处分,但仕途上肯定也是不会再有发展了。那还待着干嘛呢,也没什么意思。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猜测分析啊,不一定人家真是这个原因走的。”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关于案情的?”
“刚这些都是面上的,大家都知道的情况。再其他的,那就是捕风捉影、没有依据的事了。”老杨一脸讳莫如深,“我告诉你了,你听听就算,别真当回事啊。”
“行,你说。”
“我当时不在重案大队,没有接触案件侦办,但后来也从别人那儿听来一些侦查进展。被害人遇害,很大可能是遭人报复所致。据说她遇害之前就曾经多次报警,称遭到黑社会人员的威胁,但派出所可能也就是息事宁人地处理了一下,没有介入调查,更没有提供什么实质上的帮助。案发以后,专案组其实已经根据现场目击者指认锁定了一名嫌疑人,是个有前科的社会闲散人员,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沿着这条线继续深挖,案卷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