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为什么他明明对母亲用情至深,最后却仍是顺了家里的意思,尚了长公主。
又比如他花了大力气将她接到这魏国公府上,见了她,却常常视她如无物。
而现在,当她终于似懂非懂之时,却已近诀别。
长公主终于止住了哭声,她仍旧背对着晏昭,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晏昭,此事,与你无关。你盼了十几年的自由,如今,可以如愿了。”
这么多年来,她将他绑在身边,即便始终住不进他的心里,却也熟知他的性子。
晏昭对李玗叮嘱这样的多的话,是因为他已然不要了他这条性命。
她过去总不喜他出远门去游历,想让他多陪着她,可如今这黄泉路,她却偏偏不愿与他一同走了。
只可惜,晏昭至死,都不愿遂了她的心意。
他迟迟未答她的话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晏遥神情突变,李念猛然转身,才看到晏昭已然倒在了桌面之上。
茶杯翻了过去,茶水顺着桌檐缓缓流下。
她惊愕之余,刚想喊叫外头的人进来,却突然觉得好似有一股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渐渐的,她满脸憋得通红,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畅起来……
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杯被打翻了的茶水之上——
那是晏昭,亲手替她倒的。
她不过抿了一小口,他却跟无事人般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算计了晏昭一辈子,临末了,他却以这样的方式还了回来。
晏遥坐在那里,整个身子除了眼睛,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她看看已然合上双目的晏昭,又看看李玗,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李玗却终究是沉住了气,他对着外面一声令下,很快便有八名虎贲军推门而入。
领头之人先是去探了晏昭与李念的鼻息与脉搏,确认无误以后,才对李玗回禀道:“殿下,魏国公与长公主已然殁了。”
“嗯。”李玗应了他一声,眼中闪过复杂情绪,然后摆了摆手。
虎贲军会意过来,两人一组上前,便要去搬动晏昭与李念的尸体。
晏遥却突然像是自梦中惊醒了般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晏昭。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对魏国公府都无半分留恋,从未肖想过会有与他诀别的一天,可这一天突然间来了,她的心却被一点点地揪起,再也缓不过来。
“阿遥。”李玗叫住了她。
晏遥停住脚步,李玗走了过去,用身子挡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阿遥,别看。”他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啼哭的婴孩入睡。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却拼命摇头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