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是怎么下的马车,又是怎么回的房间,晏遥已是全无印象。
不过只需略加思索,便也能猜得到是何人所为。
那人此刻,甚至还坐在她的房中,只不过是以背影对着她,因而并未察觉她已然醒转。
他以手枕着脑袋,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晏遥掀开被子,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才发现李玗竟是也睡了过去。
可他的睡容却不甚安和,眉头紧蹙,面色铁青,额间上甚至还起了细汗,嘴中念念有词,看样子,像是着了梦魇。
晏遥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将耳朵凑得近了些——
也许是她的发丝不慎触碰到了他的脸颊,就在她靠近的那一刹那,李玗却骤然惊醒。
晏遥一愣,脸一红,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我瞧着,你像是做了噩梦。”她结巴着解释道,像是突然弄丢了那副伶牙俐齿。
“我可曾说了些什么?”李玗问。
“你说了,可我没听清。”晏遥站直了身子,诚实地答道。
她以为他是介意这个,答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是真的……”
李玗见她无措模样,拉过她的手,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他喉结上下一动,沉默半晌,才说道:“木梨香。”
“嗯?”晏遥听到此香,便想起了白鹭与黄莺那对姐妹,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那种香味,也不明白这与他的噩梦有何关系,心中不由生起疑窦。
可她却又不可能去催促他为她解惑。
只是说出这三个字,便向是抽去了李玗的一半魂魄。
他目光深邃,双眼凝视晏遥,却更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挣扎之中。右眼眼尾下一点泪痣,在此时显得分外扎眼。
“那日在魏国公府上,并不是我第一回闻到这种味道……”他的声音很轻,很沉,似在诉说一桩不起眼的陈年旧事,却让听者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我母后的长宁宫中,过去,也常燃此香。”
第23章
“母后她,原本是个性情极温婉的,虽身居后位,却从不为难那些妃嫔与宫人们。”李玗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向往神情,下一瞬,他却又眉头微蹙,脸上难掩悲恸之色。
“我长到五岁那年时,她却突然性情大变。起初只是动辄发怒,到后来,却是终日神思恍惚,连我都不大认得清了。太医们皆诊断不出原因,对症下药,更无从谈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日益衰弱,直到她病逝,都不知缘由。”
“如果不是那人用同样的手法逼疯惠妃,我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罪魁祸首竟会是那看似无害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