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贵还当差的时候,虽说一个人头一两银,但一个县一年要砍的头也没有多少个,挣的钱是比普通乡下人多一些,但也不过刚好管得一家人的温饱。
加上他好酒,偶尔还去耍牌,身上的钱是一点不剩,是以他一去世,老太太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江家就一下子穷得揭不开锅。
但他还活着的时候,却很舍得给江怀贞买衣服。
只可惜他死的那年江怀贞才十五岁,个头也是这两年一下子突然蹿高,之前的衣服都短了好些。
“我现在长个儿了,这些你穿应该合适。”她看着眼前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姑娘道。
林霜对身高差无所谓,江怀贞这种身高都赶上男人的了,自己从小就没养好身子,想追也追不上。
“这么多衣服可以穿好久。”她笑眯眯道。
她在林家就两套换洗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天冷也不过在外头多披一件,硬扛着。瞧江怀贞的柜子里,还有袄子呢。
“不过得空还是得再回林家一趟。”
“还回去做什么?”
“我给你纳了一双鞋底,得拿回来。”
“你……什么时候给我纳的鞋底?”江怀贞有些诧异,她们两有交集也不过这两天。
说着,脚上那双开了个大口子的布鞋也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心想着眼前这人一定是看到自己的鞋子开口了,才非要回去拿鞋底不可。
林霜道:“你管我什么时候纳,反正是给你穿的。”
江怀贞想了想,道了一声好。
林霜这才翻了身衣服去洗漱。
等她出来的时候,江怀贞已经铺好床。
一张床,只有一番被子。
江贵之前的那番,他死的时候一起埋到棺椁里,这番还是之前从老太太屋里搬过来的。
此时外边天已经漆黑,江怀贞道:“你睡里边,我睡外边。”
她半夜要起来去隔壁看老太太,睡里边不方便。
父亲去世之前,江怀贞都是和老太太一屋。他去世后,老太太生病了,她也没挪窝,方便照顾。
直到这几日去行刑,怕身上的煞气冲撞了老人家,就不敢再过去。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几日她头一回杀人,睡觉很不安稳,翻来覆去,也怕扰了老太太安眠。
熄灯之前,她先是往那边去看了一眼,等着那边安歇后方才回来。
林霜枕在枕头上,侧着身子柔柔看着她。
她刚刚闻到了艾草的香味,发现江怀贞把自己送的香囊放在枕头下,心里觉得开心。
见她熄灯躺下,便挨过来,像只猫咪一般依偎在她身边。
江怀贞当时被江贵捡到的时候,整个人冻得差点死掉,那时便伤了根本,后来双手常年冰冷。往年和江老太睡一床,怕冻着老人家,都是各盖一番被子。
如今被一个香软的身子靠近,微微地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异样的新奇。
少女身上的清香自然不同于长辈的味道,黑暗中她闭上眼睛,任由清新的香味萦绕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