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将她与刑场上那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关联起来?
更别说几天前,她几乎舍弃性命,下河救人,如今还带着伤在身上。
路人悄悄经过,却不敢打扰她,生怕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而江怀贞对周遭一切似是浑然不觉,脑海里回荡着那场梦里,母亲的话隐隐还在耳边。
“是娘太傻了,就不该把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一个人,我的儿,往后你也不要跟娘一样傻,别把一颗心都交出去……”
她想起昨天晚上林霜挨过来时候炙热的呼吸和体温,心里又一阵突突地跳起来。
直到有人喊道:“小江,下晌太阳大,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快回家去吧。”
江怀贞才恍然惊醒,手掌抚过被晒得发烫的槐树皮,抓着拐杖站起身,冲着那人回道:“这就回了。”
拐杖点在黄土路上,她一步步向西山谷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不知是腿伤作祟,还是那颗无处安放的心在作怪。
走到家附近,屋顶炊烟袅袅,屋里隐隐约约传来孩童和老妪对话的声音,在这夏日里显得尤为宁静。
不过这宁静也仅仅维持了一小会儿。
江老太走出门来,看着顶着烈日回来的她,骂道:“大正午往外头跑,嫌外头不够晒?”
“你这身体才养了两天,是怕好得不够快,还是咋地?”
萍儿跑过来牵住江怀贞的手臂道:“奶不要骂大姐啦,大姐本来伤口就疼,你骂她,她心里疼,现在哪哪儿都疼。”
老太太闭了嘴,进屋去。
江怀贞低着头看着小不丁点道:“怎么维护起大姐来了?”
萍儿摇了摇她的手臂:“姑姑舍不得大姐被骂,我帮姑姑保护大姐。”
江怀贞听着这句童言童语,突然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姑姑不舍得我被骂?”
萍儿看着她,回道:“刚来家第一天,姑姑就跟我说了,大姐是她最喜欢的人,那既然是……是最喜欢的人,姑姑肯定不舍得大姐被骂。”
江怀贞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吃饭的时候,林霜突然冲着江老太道:“奶,我想和桂英那样,在城里买套院子。”
江老太愣了一下,转头瞥了江怀贞一眼,见对方低着头喝粥,没有什么表示,问道:“家里住得不舒服吗,还要去外头买院子?”
“没有不舒服,”林霜道,“反正现在挣了钱,留着它们也生不出子来,买点房产放那儿,往后进出方便。哪天进城赶不及回来,就可以直接住在城里。”
江老太问:“那得多少银子?”
“还不确定买多大的,一进的院子大概十两,两进的七八十两吧。”
江老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林霜明面上是江怀贞买过来的,但事实上用的是她自己的银子,即便她已经入了江家的户籍,可也没有跟江怀贞和萍儿那样,改了姓,有个实实在在的名分。
说到底,她就是个记在江家户籍上的外人。
她有本事,赚了很多钱,她们祖孙二人为此沾了不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