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素来与人为善,况且无凭无据,自然不去随意攀扯任何人。即便是第二次有人企图栽赃陷害的时候,他已经从林霜得知是秦家人的手笔,但被嘱咐不能对外透露。因为一旦透出去,衙门若是询问信息来源,或许陷救命恩人于不义之地,最终他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李长玉从他这里,自然是问不出什么。
但也没有强求。
因为她已经锁定了“梁生”的药奴身份。
根据永安堂那些见过梁生的人所述,梁生此人双眼外凸,生前有癫狂、皮肤溃烂等症状。
而从尸骨上看,他骨骼发黑,牙齿腐蚀,与常人的尸体不同。
只有长期试药试毒者,骨骼可能因毒素沉积呈现异常色泽,同时频繁被灌服刺激性药物,牙齿内侧会有腐蚀性痕迹或异常磨损。
普通人家谁会豢养药奴?
答案呼之欲出。
……
南市一座不起眼的小茶馆包房内,何县尉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年轻时候造下的孽,如今年纪大了,还在还。
“这些年,凡你所吩咐,我没有不竭力满足的。能帮的我已经帮了,到了这个地步,我要是还插手,怕是连这个位置都坐不稳了。”
他今年已经五十七岁,这把年纪要是能混上个县令,还有点心气再打拼几年。但自从裴纳死后,朝廷派了新县令下来,他升迁无望,已经没有力气再往上爬。
只想着再混个几年,便致仕告老还乡了。
如今却出了这等事,要是查到他身上,他连这点小小的愿望怕是都不能如愿。
“李长玉已经泡在仵作房里两天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恐怕早已被她给查了个底朝天,这该如何是好?”
秦老夫人低垂眼眸,好半天才道:“这些年拜托你的事已经够多了,眼下这事,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何县尉叹道。
他年轻时与眼前的妇人是青梅竹马,只因他家境贫寒,高攀不上他们潘家,眼睁睁看着她远嫁到昌平县。后来侥幸通过武举考试,家里到处奔走疏通关系,总算找到人帮忙举荐。当时他看到举荐人给了几个县份的地方官职,毅然选了昌平县。
这一来,就是三十年。
期间没少帮她做事。
但如今却被她那不成器的侄辈给拖下水,多年的隐忍终于压不住,心中怨气横生。
秦老夫人道:“事已至此,只能断臂求生了。”
何县尉总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任何反驳,饮尽最后一杯冷茶,起身出了茶馆。
秦老夫人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寒风中,站起身,道:“回去吧,到家了找潘闵来见我。”
潘闵得到消息的时候,正躺在一个外室的床上,听到老夫人找他,猛地坐起来。
此时窗外黑沉沉的,更漏显示才亥时三刻。他心头突地一跳,姑母素来重规矩,绝不会这个时辰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