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快马去往洛阳只需不出十日的功夫,他现在出发,往返时日是完全足够的。
可若是她没有前往洛阳,那张善的性命,还有叶家几口的性命,都不知会被悬在谁的身上。
活了二十年,却从来没有如此痛苦纠结过。
他记得他初见她时,长安依旧繁华,天下还是盛世。市集中云集了各国商人,万国来朝,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常常会在市中售卖,长安城总是熙熙攘攘。
她那时候还是个总角女童,约莫十岁出头,新奇地拉着叶姝林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叶姝林更多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像她那么爱横冲直闯。
而一个不小心的横冲直闯,她就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怀里,把他掀了个四脚朝天。
他捂着摔疼的屁股咿咿呀呀地站起来,叶姝林忙不迭地道歉,而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他身边的小厮骂了起来,她脸上便更红了。
他拉了拉小厮的衣角,示意没有关系。
“这……”她手里攥着一个糖人,半晌才开口,“要不这个送你吧,你别生气了。”
糖人化了不少,滴滴答答的糖水流在她手上,又滴下地,脏兮兮的。
“嘿,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以为这样子就没事了吗?”小厮撸了撸袖子,势作要动手的样子。
她小嘴一撅,眼圈都红了。
“好,糖人我要了,你……”他突然担心她掉下眼泪来,急忙接过糖人,好生劝道,“你千万别哭啊!”
说罢,他拉着小厮就赶快离开。
往事会如糖般甜,但现实却从中品出了苦意。
他回到张府,嘱人备上了马匹和一些干粮,策马出了春明门,朝向了洛阳方向。
叶临从天牢中被妖兽带走,皇帝必然会派人出长安的各条官道上派人巡查,说不定会留有她的画像,而她若是要去洛阳,定是不会走官道。
他从未有独自离开过长安,就连前几年叛军谋逆时,也好端端地候在张府中,更别说独自骑马行上了山间小道。
小道两侧树木苍翠茂密,遮风蔽日,不时有诡异的声响传入耳际,令人不寒而栗。
一道幽幽的白雾,悄然地随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