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斥大笑说:“你还嫩!他要是真想害我,坑了就坑了由不得你。再说来来回回谈了这么多次,梁千烈的心意我还是挺相信的。”
泓镇地势平坦,农田波澜起伏,连绵至远处。迟衡和霍斥骑在马上,引颈而望。风呼剌剌地刮过脸庞,皮都冻住了,一摩手,簌簌地响。
天色晚得快,在薄暮起了一层的时分,远远的有人鞭马而来。
像天边一团红云。
迟衡忽然一阵莫名地心悸,从不曾忘记的记忆汹涌而来,依稀记得初见,也是绚如云霞。他紧紧地握住了缰绳,手心汗湿,在萧瑟一片的冬季,心口嗵嗵地想要跳出胸腔。
焦躁的等待中,迟衡将斗笠摘下,抿紧了嘴唇。
马近了。
依旧是去年的红裘衣,他近了,更近了,长发挽成髻,红簪上飘着两根红丝带,随风肆意飞扬。颜鸾一扯缰绳,红马在一丈远处蓦然止住,俊逸无双。他先看了一眼迟衡,而后凝视霍斥,面露欣喜:“久闻霍大王之名,今天得见总算了了平生之愿,幸会幸会!”。
“岂敢岂敢。素闻朗将之名远播边关,谁人不敬,万幸万幸。”霍斥爽朗一笑。
二人相视而笑。
竟然说得竟像真的互相仰慕已久一样,明知只是客气的话,迟衡觉得肝疼:“朗将,一路奔波,先到旅店歇息一下。”
颜鸾笑道:“霍大王意下如何。”
“久闻朗将骑术高超,霍某一直想见识一下,不如先骑上百里,元州处处繁华,再歇息也不迟。”
“好。”。
在信马由缰跑了百十里之后,迟衡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这么你追我赶地撒开蹄子狂跑一气,就算有埋伏也跟不上来了,大家能放下戒心了。
这一跑,等停下马时已是入夜,周围有松有竹,黑漆漆的。
迟衡眼尖:“那边有个寺庙。”
寺庙并不大,听见敲门,一个僧人开了门,面目和善。迟衡说明来意,僧人没有推辞,领他们往后房去,又将三匹马牵去马厩,此事不表。
常有人宿,后房极干净。
一桌,二藤椅,一张大藤床,床上叠着铺盖。
跑了一路,浑身热汗,颜鸾拂了拂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将裘衣一脱搁于床头,转向迟衡:“迟衡,去烧一些热水来,待会儿我得洗洗,一路风尘,不知染上什么味道。”
他只着红色单裳,亦不失气质。
相对于颜鸾的不羁,霍斥反而比较收敛,拉了桌前的椅子坐下,侧头看他。
颜鸾笑笑,也坐下:“失礼了。”
“朗将一路奔波,半月就从京城到了元州,真是神速。霍某从未出过夷州山野之地,对京城繁盛甚是向往!”霍斥打量了一下颜鸾,“霍某今年二十三,不知朗将是哪年生人?”
“我亦是二十三,十月。”
“霍某虚长六个月。颜氏一门均出风流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霍斥由衷赞道,“霍某曾有幸见过令兄颜王,当真是英姿无人能敌,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