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妤恍然大悟,这时,突听窸窸窣窣之声,原是孙周从内室走了出来。
荚赶紧迎了上去,姬妤还在恍惚当中,己被孙周提起。
“信在那里?”
“嗯?“
“寡人不想再说两次。“
信?姬妤早己凌乱,但见孙周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神色甚是骇人,她被吓得动弹不得。
“主子,信在你的荷包里。“微似想到什么,出声提醒。
姬妤与孙周的目光都朝她腰间的荷包看去,孙周迅速扯下,把她一推,姬妤便倒在地上。
孙周双手颤抖不己,果真,包里有两个竹筒,但他却不敢打开,顿了好久。
这是一封写给君夫人的信。
君夫人:
辛夷写此帛书,乃有事相求,辛夷感谢夫人近月来对辛夷之照顾,夫人高雅,大度,磊落,辛夷自知不久于人世,辛夷之子,便交与夫人代为照顾。
辛夷未曾伤害夫人,那日辛夷烹得汤羮,亲尝之,觉之无味,欲加食盐,奶母阻止,盛夏之际,易清淡,而荇之言,夫人味重,便觉汤羮合口,为此,多饮之,夫人可还记得当时,羮之味?如此,岂不自相矛盾?夫人可询问奶姆与荇,,那汤羮到夫人之手显然己被调换。
奶姆送汤之时,只遇鲁姬,辛夷不敢下论是谁所为,后宫之争,自古有之,夫人保重,再者,望夫人看在辛夷蒙冤之份上,善待其子。
夫人有国母之风范,与君上乃良配,辛夷祝夫人与君上举眉齐案,相伴永远。
辛夷拜上。
此书极短,句句肺腑之言,孙周无法顾及,那投毒之事,匆匆打开另一份帛书,这是写给他的,他屏住了呼吸。
孙周:
当你见到此书,我己然不在。
近日,时常做梦,梦见严厉的阿父,冷漠的嫡母,高傲的嫡姐,还有疼我的阿母,及常跟在我身后的珲弟。
我时常感到不公,生在贵府,却不受待见,我憎恨阿父的无情,然,此刻我才知晓,不是无情,而是用情太深,我无从评价他们,只知,阿父本欲带阿母离开,隐居山林,却因你的一份帛书,毁于一旦。
朝堂之争,权利之争,早己无亲情可言,便是郤氏与你有着血亲之缘,你且能下此狠手,郤氏灭族,你无法想像当时的血腥与残忍,那时的你,或许高卧于软榻之上,或许与学士名儒,谈经论道,或许奔走于市井,救济孤老,宣扬贤名,可还是幼年的你,便己能,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
你知阿父是骄傲之人,便利用阿父战胜之际,献计栾书,挑拨阿父向天子邀功,阿父至洛邑,你密见于他,栾书便乘机向厉公诬告阿父有谋反之心。
厉公心有疑,你再献计栾书,污蔑阿父府内藏有利器,阿父功高盖主,把持朝堂,厉公下令灭族,然,你可知,那日,本是阿父入朝请辞。
我一直不明白,便是你要重归晋国,夺得尊位,为何不直接寻阿父相助?珲弟告诉我,阿父虽骄横,却从没有弑君之心,阿父支持厉公,有阿父在,有郤氏的势力在,你又岂能归晋?于是,你便书信一封,令子袄,亲自交与阿父世敌的栾书手上。
厉公无道,不配为一国之君,没有阿父的厉公,就如老虎没有牙,可任人宰割。
好一计借刀杀人。
孙周,你曾言,你要强大晋国,争霸于诸侯,恢复文公之治,你也比更多臣工懂得,爱戴国人,然而,盛世之下,必有血腥,辛夷不想指责,你的手段谋略,但,那是我的家人,我无法承受。
而你明知了我的身份,你我之间的深仇,却仍瞒着我,还敢占有我的身子,弃我于怎样的尴尬之境。
原来,害我郤氏,害我被卖入红馆,受尽鞭打折磨的人是你。
孙周,你怎敢如此?
你可知,当珲弟告诉我时,我有多恨你,多恨自己吗?你让我无所是从,爱不得,恨不了,生不得,死不能,你能了解那种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