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最后一个走,连着三天,次次如此。
正因这样,陈晚才在日流如水的各色人物里记住了他,而且每一次,他都是一身黑衣黑裤,材质面料都上档次,在五十左右的同辈男人中,算得上是出色。
两个人间的沉默,也是由陈晚打破。
她试探地问:“叔叔,要不我给你画一张?”
夕阳已经红遍半边天,日落西山,将陈晚的白色长裙染成了浅橘。
那个男人背着光,表情肃穆疏冷,身后的世界有颜色,他的存在,却硬生生地将光彩压了下去,不为所动。
就在陈晚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一个字。
“好。”
陈晚反倒有些局促,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把收到一半的画具又给拿了出来,纸往画架上铺平,动手勾起了线条。
她甚至没再看他一眼,刚才的画面太让人深刻。
陈晚从小到大见,在陈家,在宋明谦身边,见到过很多精英男女,她很少记住某个人——
大概是夕阳太美。
很快,陈晚将画递给他。
那人接过来,拇指和食指夹着,动作很慢,看东西的时候,也只是眼神稍稍下移,整个人依旧站得笔直。
陈晚注意到,他戴了一副黑色皮手套。
十一月的大理,虽凉意四起,但手套也实在不是这个季节所有。
男人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陈晚挑挑眉,收东西准备走人。
“多少钱?”
声沉如钟,陈晚意外地抬起头。
男人看着她,掏出钱夹,递过来一张五十。
陈晚接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自从有了这次交流,陈晚发现,他每天都来,而且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等到客人都散去,一天到了尾声,他会主动放一张五十元在陈晚的招财猫里。陈晚也很自觉地给他画人像。
有时候是站立不动的,有时候是给钱弯腰的那个姿势,有时候,干脆就是一张侧脸。
陈晚边画边问:“您是来旅游的?”
他说:“是。”
陈晚头也不抬,“您不是。”她弯嘴笑,“来旅游的人,脸上都有股生味,你身上没有。”
他说话总算多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最好的风景,不是到处跑才能看到,而是要静下来,您要像我一样在这站几天,一定也能体会到。”
他没再说话,盯住她的手,目光跟着笔移动。
很久之后,他突然开口,“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声音厚重饱满,力透岁月,让人恍然。
陈晚嗯了声,“我是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