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她看见孟昱昂藏的背影。以前也见过很多次,从未似这次般,好像悬了好久的心终于能落回去。
将军都回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大嫂和夫君进宫之后,家里能主事的只得她一人。为立威,为维持人心,她不得不端出架子,强蹦着。
此刻,憋了好久的委屈兜头打来,忍不住泣涕出声:“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昨日,府里突然来了好些人,都是宫里的。”她擦了下眼泪,又说:“无缘无故的,说要接大嫂和夫君进宫。大嫂不肯,他们就硬给带了去。”
“你先别哭,仔细说说昨日到底发生何事”孟昱的声音低沉,语调沉稳。让人不自觉地安心下来。
沈氏的情绪稳定了些,接着说:“说是皇后想念大嫂,要接大嫂进宫住一段日子。夫君嘛……夫君他历来跟宫里人没什么联系,和陛下更是,连面都未曾有幸见过。可是,陛下突然说夫君擅音律,着进宫伴驾。”她不知政事,可隐隐也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不安得紧。
“将军,你说,这到底是何意思?”
孟昱站在一张交椅旁,右手搭在椅背上。此刻屋里已经点起火烛,亮堂堂一片。弟媳沈氏双眼下一片青黑,想来曾彻夜未眠。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映着烛光,也见不到血色。说话时,单薄的双肩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像凄惶的鸟。
深闺妇人,哪经得住外界风雨?
他用力握了握椅背,出言安慰:“无甚要紧,我明日便要进宫面圣,也会见孟昂一面。”他见沈氏神情仍十分紧张,便随口编了个谎:“从前陛下亦向我提过,召孟昂进宫训练女乐。常事而已,你无须担忧。”
沈氏慢悠悠长舒了一口气:“有大哥这句话,我总算安下心来。昨日大嫂和夫君走后,我害怕得紧,叫人紧闭了门户,没想到大哥此时回来,我这就叫奶娘准备饭食。”
“简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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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微明时,孟昱就睁开了眼。
他昨晚睡得早,睡得也沉。养足了精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过惯了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日子,在越是担心的时候,越能沉下心。
他是巳时进的宫。小黄门领着他在观花堂等候。一直等到三刻,才有两个内侍笑着相迎:“皇后已在集思殿等候,请将军过去。”
孟昱起身,循着再熟悉不过的道路,到集思殿外。重檐九脊顶,覆着青瓦。正脊两侧蹲着鸱尾,威严而沉默。
他一撩袍角,跨步走上石阶。
九级。
宋扬灵端坐在榻上。榻后设有云头纹底座屏风。上绘着江山万里。
柳桥、槐庄居中,领着十来个宫女两溜燕翅排列。更有数个小黄门立在门边侍候。
小黄门打起帘子,孟昱入内。一阵暖热之气夹杂着熏香扑面而来。
他上前屈身行礼,道:“末将参见皇后。”余光之中,却未看见蔺枚。
“请起,赐座。”宋扬灵凤目一转,扫过孟昱的脸。见他面色平静,便道:“数日未见,幸而将军风采如常。”
“昨日,京兆尹杜青着人送末将回府。若贱内、兄弟能在府中迎候,末将的神采想能更好些。”
这是不满擅自接走周婉琴和孟昂了。
一时女子心性发作,恨不能问清楚他到底是为孟昂担忧,还是日日相伴,终于与婉琴假戏真做。
念头刚刚闪过,便自觉无聊。宋扬灵浅浅一笑:“陛下久慕孟昂才情,适才宣进宫。我亦担心表姐因思念将军而满腹忧愁,所以接她进宫。”
她不等孟昱答话,看了柳桥、槐庄一眼,示意她二人带人去殿外等候。
待众人退出,宋扬灵才道:“你与魏松一案,证据确凿,实难挽回。虽事情不大,却惹人非议。魏松免职出宫。而孟将军你,陛下念你劳苦功高,不欲加罪。只有一事,希望你全力促成,以将功折罪。”
“何事?”孟昱看宋扬灵脸色就只兹事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