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和大厅之间有一道走廊,中间连着几级台阶,她剁起脚来连台阶都害怕,冷不防脚下一崴,眼看就要跌个狗□□——结果,结果就真的毫无悬念地跌了个狗□□。
今天真是衰神附体,正当珍藏觉得世界末日恐怕也不过如此了的时候,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青草香味,抬头,裴至轮廓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他背着光,在他身后,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的宴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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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生的讽刺是你以为自己摔了个狗□□已经够倒霉了,然而却还有更糟糕的境地等着你,比如见到你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
“没事吧?”
裴至蹲下身,一只手伸向珍藏。
珍藏狼狈地趴在地上,四肢着地的样子想必难看之极。
而反观裴至,西装革履,神清气爽,眉目端凝。
原来从来狼狈的只是她一个。
他的手依然伸在眼前。
珍藏看着眼前的这只手,第一次见到这只手,是在西雅图他的车上,手指修长,指甲整洁,手腕上戴一只百达翡丽的黑色腕表。
当时她想,这样优雅的一只手,手的主人一定是个不错的男人。
首先他一定不会劫财。
却忘了,不一定是劫财,人家城里人太会玩,玩的东西她不懂。
见珍藏迟迟未动,裴至倾身扶她。
她一把推开,忍着脚下的巨痛不顾形象爬坐起身。
裴至看出她伤得不轻,再次伸手搀她,却被她再次一把推开。
裴至看着地上莫名其妙犯倔的女人——这性子,还真是从不肯乖乖顺从男人,简直令人生气。
他不再多言,直接将女人膝弯一捞,凌空抱起,一言不发地走进宴会大厅。
大厅角落靠墙有一排深色的沙发,供喜欢安静的客人休息,此时人不多,他不理女人的挣扎,直接走过去将女人放在沙发上。
“扭到了吗?”裴至蹲下身子,低头看她的脚,动手除下她的高跟鞋。
珍藏这时也稍稍安静了,只冷眼瞧他。
他脱了鞋,伸手覆上珍藏的脚腕,抬眼试探着问她疼不疼。
疼吗?当然很疼,她大二前爱好滑冰,运动时脚踝骨折过,算是旧伤了,只是此时最疼的却不是脚,而是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英俊,眼带关切。
假的吗?还是做惯了游戏,自己都入戏太深?
珍藏突然一脚蹬在他胸口,对他曾有的思念、爱慕、期待、愤怒,全都集中在这一脚。
去他m的被啃过一茬的草地!
其实这一脚蹬得当然并不重,裴至在她心里积威仍在,只是裴至猝不及防,被她踢得向后仰了一下,本能地往地毯上撑了一把。
这一刻,裴至脸上表情瞬间变幻数次,不见得多狼狈,但目光显然带着隐忍。
他们身后是一排中式屏风,与大厅喧闹的人群隔开,旁边坐着两对情侣在窃窃私语,早被这番动静吸引得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珍藏所坐的位置刚好挨着屏风,二米高的屏风遮住了头顶射过来的光线,在这片阴影里,她不争气,眼眶竟渐渐发红,湿润,有眼泪流下来。
她很快为自己的不争气而羞愧。哭什么?这是弱者的表现,是想要得到却又偏偏得不到的不甘,是小时候同桌拿了满分而自己却不及格的难看!
这样的眼泪,何其可悲又丢脸!她鄙视自己,在下一秒,假作揉揉鼻子,顺势揩去泪水,命令自己将眼底残余雾气散去。
长安街绸缎庄姑娘不是本来就想跟英国皇室贵族说个清楚吗?现在正好用不着多此一举,各自走开,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岂不干净漂亮?
不远处,两对情侣渐渐都停了耳语,悄悄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裴至。珍藏不想明天再上一次热搜,毫无预兆地站起身,刚走一步,脚下便传来钻心的疼。
她刻意隐藏在黑暗中的眼泪,裴至其实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