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老夫想不明白的,叶先生年纪轻轻且文才惊人,转瞬之间便能成诗,为何要以他人多篇诗作邀名?!甚至于著书卖书?!”说着,便从怀里将一本崭新的书籍拿出,一脸沉痛的说道:
“这《子谨诗集》上的每一首诗,乃是家师当年与友人所作。因为是家师遗作,故而老夫一直珍藏于心头数十年,却不知范公子是何处机缘巧合得了这辞句。本来埋尘之珠能够重见天日,老夫亦觉不错。只是范公子借此邀名,倒为老夫不取,”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然后马上变成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谁开口说话。
“庄先生,叶公子向有诗才,便说先前这首短歌行,亦是精采至极,若说他来抄袭,实在很难令人相信,而且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曾文若立刻出声道,他实在不相信叶玄的诗竟然是抄袭的。
长公主见状也站了出来,假惺惺的说道:“庄先生,学贯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只是我庆国与北齐不同,首重律法,若庄先生想要指人以责,烦请先拿出证据,让在场的诸位名学大家见证一番。”
庄墨韩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诗集,轻咳了两声,看着场上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心中的愧疚之感更重了几分。
罢了,过些天,老夫定还你清白。
一条老命,一世清明,换一个后起之秀貌似也不错!
庄墨韩微微一笑,让身后随从取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说道:“这便是家师亲笔,若有人来看,自然知道年代。”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此诗正是先师被贬谪之时,一时感慨写的诗句。还有那句‘高处不胜寒’,以及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殿内此时只有庄墨韩苍老,而又无比稳定的声音:“叶公子少年成名,又生于钟鼎鸣食之家,按理说应该写出刚才在大殿所作的诗句,怎会有如此浓烈的离愁、遗世独立之感?!”
说到这里,他不由轻咳了两声,一滴浊泪从他眼眶中流了出来,心中愧疚之感更甚。
“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叶先生想来应该是偶然间得到先师的遗物,如此说来也算是一桩缘分。”
“叶先生,文人立世,德重于才!我愿以家师之名收你为徒,不知叶先生意下如何?!”庄墨韩最后轻声说道。
此言一出,再加上那本泛黄的书籍,殿上的群臣也不得不相信这些诗,正是叶玄所抄袭的。
“庄先生,您确定这些诗句都是我抄袭令师的?!”叶玄面色潮红,清逸脱尘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嘲讽之意。
而在另一旁范闲也是微微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全场之中只有他才知道,叶玄的这些诗是抄的,但绝对不是抄袭那个什么老师的。
它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是一个有着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
与这里相比,哪怕说是仙界也丝毫不过!
庄墨韩听到范闲这番话,只是感觉良心有愧,轻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叶玄,你放肆,一个抄袭之人,居然敢和庄先生这么说话!”
“叶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依我看就该将他们叶家消官罢爵,叶家世代子孙永不录用才好!”
“对,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给我们庆国文人一个交代!”
叶玄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缓缓收起视线,随手夺过一个侍从的酒,最后抬头朗声道:“纸来!”
“墨来!”
“人来!”
此时的叶玄缓缓向前面走去,一身白色衣袍,配上他那俊逸如仙的相貌,就像是仙人下凡一般,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势力,让所有人都为之心甘情愿的调动起来。
张学士见到叶玄如此自信,心中的信任不免又坚定了几分,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只毛笔,轻声道:“叶小友,此笔乃是当年家师所赠,也算是一件至宝。今日便送你了!”
“若叶小友不弃,老夫斗胆为你抄录!”曾文若说道。
庆帝虽然不解何意,但仍然微微沉颌允了。一名执笔太监走到桌旁坐下,铺好白纸,研好笔墨。不料叶玄强忍酒意,摇头说道:“两个不够。”
“叶玄你在胡闹些什么?”离他颇近的郭保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叶玄也不理会郭保坤,只是接过这只毛笔,另一只手举壶而饮,如鲸吸长海般,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壶中酒浆倾入腹中,指着庄墨韩淡淡道:“庄先生刚才是不是说文人立世,德重于才?!”
“是!”庄墨韩沉吟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