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殿银装素裹,白玉宫阶冷雪萧萧,纷飞的雪片落满宫檐,朱漆柱子在茫茫雪飞中更有鲜丽的红。
绣面宫灯一路高挂,飞雪脉脉,于宫灯上方消融成水珠子,摇摇落尽,再也不见。
旖旎的夜,幽幽寒香,雪末如同玉屑,扑入眼底,美不胜收。
晚宴大肆筹备,似栖霞殿内皆能嗅到浓郁酒香。
芷蘅与李昭南于栖霞殿内,召见唐世言,唐世言一身风雪,黑色风袍上落满银屑霏霏,抖落了一身寒冷,暖融融的栖霞殿唐世言面目却阴沉沉的。
李昭南微笑迎上来:&ldo;呵,看来一切还算顺利,竟这样几天便达成所愿了?不愧是唐世言。&rdo;
唐世言本是极擅长口是心非之人,可面对李昭南,他却遮掩不住内心的激烈碰撞。
一路以来,风雪连天,瑞雪荧光如碎玉,他却无心玩赏,李昭南见他沉默不语。
多年的了解,心知定然有事发生。
他思量片刻,忽的挑唇笑了:&ldo;怎么不说话?&rdo;
唐世言亦望着他,不及开口,李昭南便眉峰一动,道:&ldo;莫非……你看了圣谕?&rdo;
一字一字,冰冷如同一粒粒雪珠子,唐世言眉心凝结了,亦直言不讳:&ldo;是,我看了圣谕!&rdo;
李昭南似乎并无过多惊异,不错,那样一道圣谕,他不能完全保证唐世言会如他的预想,一字不看。
李昭南微微一叹,缓步走向龙案边,随意翻动手边一本书册,道:&ldo;可是有话问朕?&rdo;
唐世言道:&ldo;是。&rdo;
李昭南笑道:&ldo;这样吞吐可不像是你。&rdo;
唐世言微微侧眸望在芷蘅身上,芷蘅一怔,秀眉微微一蹙,随即会意了,本是熏着一壶冷香梅子茶的她,连忙起身,薄棉傲雪凌梅芙蓉裙摇曳如雪,清美的华贵,静淡的妖娆,芷蘅与沅心的不同,便是更加真实,美艳就是美艳,绝不以故作出的清高遮掩她傲世的容颜,绝不用刻意的骄傲衬托她的倾城绝色。
她盈盈一低身:&ldo;陛下,臣妾先告退了,梅子茶已烹好了。&rdo;
李昭南点点头,芷蘅走过唐世言身边,与他目光相触,三年的相处,她亦对唐世言有多少的了解,他这个人一向大而化之,若非极严重的事情,绝不会令他神情凝重至此。
她叹息走出殿门,只希望他与昭南之间,不会生起什么波澜才好。
芷蘅出门,李昭南亦遣下了所有侍人。
殿内高烧的烛辉与炭火,纠缠着袅袅如雾的兰糙清香,升腾若一帘渺渺屏障,隔绝在李昭南与唐世言之间。
许久,唐世言方开口说:&ldo;我的身世,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rdo;
他没有提到沅心,李昭南手指一滞,停在书册的一页上,随而静静说:&ldo;你想知道什么?唐敬东?&rdo;
&ldo;所有!&rdo;唐世言的话,短促有力,不容置疑。
李昭南心中一颤,他此言说来,莫非他竟是得知了一些不成?是容尔丹对他说的吗?想想不会,容尔丹的性子,是极怕丢面子的,这种事,他该不会主动提及,自己那一行字,不过震慑他而已。
可唐世言若非得知了一些,又怎么会是这样质询与阴冷的口吻?
他与他说话,从不会如此。
李昭南合上书册,转身看着他,目光安静,避重就轻,试探道:&ldo;唐敬东,大沅昔日抗击阿那著名将领!却因种种原因无缘史册,而你便是唐敬东之子!&rdo;
&ldo;仅此而已吗?&rdo;唐世言唇际有一条冷硬弧度。
李昭南心中顿时明了,看来,他是知道了不少!
目色亦渐渐低沉了:&ldo;你都知道了,是不是?&rdo;
&ldo;是!&rdo;唐世言断然道,他不曾想,事到如今,李昭南竟还想要瞒着他。
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目,睁眼时,龙眸内便布满一层不可穿透的寒色。
&ldo;你想说什么?&rdo;李昭南冷声道。
&ldo;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rdo;唐世言握紧双拳,愤怒的火光萦绕在彼此之间,他心痛不已,亏得他肯为他死而后已,可是这个人,却一直在骗他!
他狂怒的样貌,李昭南从未见过,至少,在他的面前,他一直是那般清朗的样子,虽说有些许随意,可绝无半分不敬。
而这一次,他见识到了唐世言的怒火!
高烛如同将夜色烧尽了,夜变得苍白,雪光冷了月色,暗淡了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