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洗了手,又用锦帕沾了热水,细心地帮天香擦净耳朵。
天香被这热烘烘的触感侍候得正舒服,目光一错,瞧见单世文鬼鬼祟祟地扒在门边儿探头探脑:&ldo;三十文,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呢?刚刚你怎么回事?咋咋呼呼地跳来跳去,险些害本公主伤了耳朵!&rdo;
单世文咳了一声进了屋:&ldo;殿下,属下在外面看了热闹回来,一时兴奋,失态了,失态了。&rdo;
&ldo;那东方胜回来了?&rdo;天香哼哼道,&ldo;哼,这次大捷,想必比在怀来时候更风光吧。&rdo;
单世文叹道:&ldo;风光是风光,就是破了相,脸上被那鸿台吉砍了尺来长的一道伤疤,看脸色应该还有冻伤,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想想他出身皇族,是落地的富贵,能抛弃天生的安逸拿命去搏杀,就连属下都觉得钦佩不已啊!&rdo;
耳畔的触碰忽地一滞,天香微微侧过眼,看到冯素贞面上一闪而逝的出神。
天香伸手抓过冯素贞的手腕,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又用脸颊蹭了蹭:&ldo;好了,反正回头也会见到,三十文,不用讲了。&rdo;
单世文愣了愣,挠着耳朵忍不住道:&ldo;殿下,你俩这样子,别说庄嬷嬷年纪一大把受不了,我眼睛都快瞎了!&rdo;
冯素贞的脸烧了起来,她咳了一声,抽回了手,不由分说地将天香从自己腿上移开:&ldo;我去看看公主今天的药熬好了没有。&rdo;
天香急道:&ldo;欸,让杏儿去不就成了?&rdo;
杏儿乖觉道:&ldo;对对对,我去看我去看!&rdo;说着,就急忙忙出去了。
冯素贞边走边闷声道:&ldo;我也去看看。&rdo;
不管天香怎么呼唤,冯素贞都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天香对单世文瞪眼:&ldo;谁让你乱看了?!&rdo;
见屋里没了别人,单世文才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ldo;殿下,您这头上的绿不管了?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rdo;
&ldo;我‐‐她‐‐&rdo;天香这才想起还有&ldo;驸马爷夜会小梅竹&rdo;这样一出剧情,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想了想,干脆也就不解释了,一咬牙道:&ldo;你放心,我已经把她教训服帖了,你若是有闲暇,与其一直盯着我俩,不如去安抚一下那梅竹姑娘!&rdo;
&ldo;什么?&rdo;单世文大惊,&ldo;我本以为是那梅竹姑娘自荐枕席,难道还是驸马用强了不成?&rdo;
天香随口扯了几句:&ldo;这不是我一直受伤昏睡着,驸马她比较寂寞……所以只是找人聊了聊天儿。你好好当你的差,不要总是胡思乱想!&rdo;
&ldo;哦,那现在驸马就不寂寞了?&rdo;单世文联想到昨日自己兴冲冲找回来的那件衣裳,不由自主就用眼睛把那衣服往天香身上比了比,咕哝道,&ldo;怪不得都说&lso;要想俏,一身孝&rso;,莫不是这白衣服更衬人一些?驸马爷这是个什么癖好……&rdo;
&ldo;滚滚滚滚滚滚滚!&rdo;天香再也不能由着他信马由缰地发散了,随手将手边儿的杯碗都扔了过去。
单世文躲了两下,细心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这才点头哈腰地告辞道:&ldo;那属下就滚了啊!&rdo;
天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单世文逃出天香的寝房,一时迷惑: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只是聊天儿?是公主自我安慰,还是自己错怪那梅竹姑娘?
他想了又想,正要挠头,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拎着错认水酒楼的桂花酿:&ldo;算了……还受着伤,驸马爷肯定不会让她喝……还是拿去做个人情吧……&rdo;
太子回宫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
一个面善的小太监正在皇帝身边掌灯,而皇帝正侧躺在御榻上查看奏折:&ldo;接回来了?&rdo;
&ldo;嗯。&rdo;
皇帝饶有兴味地转过身:&ldo;感觉怎么样?&rdo;
太子茫然:&ldo;父皇问的是什么?&rdo;
皇帝带着笑意又问道:&ldo;你觉得东方胜怎么样?&rdo;
&ldo;他……&rdo;太子迟疑了下,&ldo;感觉就像是一匹猛虎,儿子,有些怕他……&rdo;
皇帝哈哈大笑:&ldo;是,没错,他是一匹猛虎‐‐但是,你不用怕他。他只有尖利的牙齿和爪子,而你手里,有更凶残的武器。&rdo;
太子有些困惑。
皇帝解释道:&ldo;皇儿,虎也好,狼也罢,都是兽。而你要记住,你,是个人,你有牵制这些虎狼的武器‐‐权力。虎狼的尖牙利爪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那些虎狼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引着他们按照你的意图去做就是了。&rdo;
太子犹豫道:&ldo;那东方胜并非良善之辈,他还曾经想要杀我,儿子实在是不敢‐‐&rdo;
皇帝语重心长道:&ldo;皇儿,你并不笨,你只是迂了些。要记住,虎狼没有好坏,只看有没有用。不管是什么人,该利用的就利用,该杀的杀,不要妇人之仁,心慈手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