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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第1页）

&ldo;我虽然还是浙江布政使，可按规制，你归浙江巡抚管，如今何进贤兼着浙江巡抚，那咱们之间就没有差事授派。我见你，只是为了浙江，为了朝廷。&rdo;钱宁亲手给他倒上了一杯茶。

于新武连忙接过杯子，却并未看钱宁的脸。

&ldo;于府台知道不知道，淳安和建德一共多少灾民，到今天为止，浙江官仓里还有多少余粮，照每人每天四两接济，还能发多少天？&rdo;钱宁连珠炮一般地问道。

&ldo;淳安的灾民是二十七万，建德灾民有十一万。受灾以前官仓里有二十万石粮食，三十八万灾民，每人每天四两，每天是七千石。现在二十天过去了，官仓里的粮还剩下五万石，最多还能发十天。&rdo;于新武也不含糊，略一计算，张嘴就不慌不忙地答道。

钱宁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ldo;你还是有心的，十天过后，你打算怎么办？&rdo;

于新武没有接话，而是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钱宁：&ldo;大人可是在指责卑职？&rdo;

钱宁却看着他并不言语，脸上的表情极为耐人寻味。

于新武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ldo;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奏议是属下提出来的，这没错。属下也曾仔细地了解了浙江的局势。十天之后，自然是那些有钱有粮的大户拿出粮食来买灾民的田，等灾情缓解了，改稻为桑的国策再责成那些买了田大户们去办。逼他们，总比逼百姓造反的好。于情于理于势，眼下也只能这么做。&rdo;

钱宁的眼光里露出一丝赞赏，不过却开口问道：&ldo;那于府台打算让那些有钱有粮的大户，拿出多少粮来买灾民的田？&rdo;

于新武愣了一愣，继而道：&ldo;钱大人，买田历来都有公价，让那些商户们跟灾民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不是更好，这也符合经世济民的大势跟规律，官府似乎不应该插手吧？若是破坏了这规律，使得那些商户逃离浙江，对以后浙江的恢复……&rdo;

&ldo;是吗？十天后，赈灾粮断了，灾民没了饭吃，买田的人压低田价，官府能不能过问？&rdo;钱宁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又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只知道照着书本念。

于新武再度愣住了，半天他才开口道：&ldo;若是那样，官府当然要过问！这地都是皇上的，他们怎么能擅自以低价买卖，为自己牟利？我大明还是有律法的，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自然要依律查办。&rdo;

&ldo;哪个官府？是你杭州知府，还是巡抚衙门，臬司衙门？&rdo;钱宁紧盯着他逼问道。

于新武渐渐地品味出他话中的意思了，他低声疑惑地问道：&ldo;大人的意思……是浙江官府会趁着灾情纵容买田的大户压低田价……？&rdo;

&ldo;如果真是那样，你会怎么做？&rdo;钱宁深深地望着他。

&ldo;……属下会据理力争！&rdo;沉默了片刻，于新武坚定地抬起了头，对视着钱宁的双眼。恩师让自己去浙江，就是为了把改稻为桑给落实下去，而不是让这些人借着国策的施行钻空子，大肆为自己牟利！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那就不仅仅是给自己杭州官府惹麻烦，而是在给恩师的脸上抹黑，给皇上的脸上抹黑！自己当然要据理力争！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让恩师遭千夫所指，自己还有何面目见他老人家？

&ldo;怎么争？&rdo;钱宁也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目光灼灼地看着于新武。他很想知道，这个书生能有什么办法阻止那些大户，阻止何进贤？

第237章

。于新武瞪大眼睛瞅着钱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自己应该怎么争？

&ldo;到那个时候，你既不能去抄大户的家，把他们的粮食分给灾民；也不能劝说灾民忍痛把田给贱卖出去。两边都不能用兵，更不能动用衙门的衙役，灾民要是群起而闹事，浙江立刻就会大乱。而你，在朝廷的奏议上所说的&lso;以改兼振两难自解&rso;的方略立刻就成为大乱的根源。到了这个份上，你拿什么去跟陈大人交差？恐怕这不是你这个奏议的初衷吧？&rdo;钱宁悠悠地说道，全然不顾于新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晃了两晃，扶住了案几才撑住自己的身子。继而冲钱宁一揖到底：&ldo;究竟应该如何做，还请大人教我！&rdo;

&ldo;以改兼振的方略是你提出来的，&rdo;钱宁把他扶到了椅子上，自己也坐下道，&ldo;你完全有解释的权利啊！第一，不能让那些大户以低于三十石稻谷的价格买灾民的田，这是最低限度，也是在逼他们不能把田全部都买了去。这样的话，淳安建德的田就可以空出来一些。譬如一家有三个兄弟，一个兄弟卖田的粮食就可以借给另外两个兄弟度过灾年。到了明年，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百姓有田可耕，浙江就不会乱。&rdo;

于新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姜还是老的辣，钱宁在浙江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很有经验的，比自己强了不知道有多少。自己不过就是个书生，完全没有在基层为政的经验，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个官，但翰林院可比其他衙门要简单的多，实际上什么东西也学不到。自己当初提出这个方略也不过从理论上，坐在屋子里想出来的，一拿到现实就脆弱无比，到处都是漏洞！听着钱宁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后背全被冷汗给浸湿了。恩师肯定不会害自己，可恩师也不过是在高高在上的内阁，浙江的情况他又怎么会比钱宁熟悉？作为浙江的主官，钱宁更不可能害自己，毕竟是他的上司，出了事要追究责任的第一个就是他钱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