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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第1页）

于新武惊得站了起来！织造局是不是疯了内廷是不是疯了？仅仅万历十六年一年光是丝绸就整了将近七百万两银子！我大明朝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只有区区不到四千万两！内廷要这么多的丝绸干什么？浙江一边向朝廷哭喊着收不上来税赋一边又大肆侵吞丝毫不顾百姓生活之艰难大明财政之窘境。他豁然明白了为什么浙江官府要费尽心机地反对改稻为桑因为这是在断他们的财路如果要是把粮价给提到五十石一亩三十石一亩那他们至少会少分数百万两银子！

孙晋却不看他而是拿起了另外一本账册声调也依然平静：&ldo;万历十七年二月接司礼监转上谕该年应天浙江所产丝绸应当售给西洋诸商上年所存十二万匹丝绸全部封存待今年新产丝绸凑足五十万匹所获白银务必押解户部弥补亏空。三月又接司礼监转上谕赏千户朱一刀之妻沈氏一万匹。&rdo;

他念到这里的时候在屋顶上耳朵贴着铜管正听得仔细写的飞快的探子不禁手颤了一下两个人互相望了望极有默契地忽略了孙晋的最后一句话。

&ldo;就念这么多吧！&rdo;孙晋合。起了账本&ldo;按理说南京苏州杭州三个织造局；应天浙江两省那么多的作坊每年产的丝绸还有松江等地的棉布如果有一半用在国库也能满足我大明每年四分之一的开销。&rdo;

&ldo;你……告诉我这些为什么？&rdo;于新武完全愣住了他想不明白孙晋为何会对他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这么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ldo;大人也别想太多刚才我就已经说了一点私念只想交大人这个朋友。&rdo;孙晋脸上的笑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ldo;昨夜巡抚衙门通告叫我今天陪大人了解江苏丝绸的情形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会向大人说这些。一番琴曲之谈知道了大人就是那个精通音律的苏南于公子如此一个书生在漕运码头上却心怀百姓知道为他们说话。记得当年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下狱仁宗要杀他就因为宣仁皇太后说了一句话：灭高人不详救了他一命。才为我们这些后人留下了多少千古诗篇。于府台不是我恭维你我不想让你这样的大才卷入到这样的官场漩涡里去损了我们江南的斯文元气也断了我大明的后路&rdo;说到这孙晋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精光继续道&ldo;你于府台能在浊流遍地的官场尚能保持一丝清明留得一丝善心做的一手好诗词实在是不该来浙江。&rdo;

于新武听他说的如此意调高远又如此推心置腹不由得再次生出知音的感觉不自觉地道：&ldo;孙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rdo;

孙晋笑着摆了摆手：&ldo;浙江的官场有何大人织造局这边有杨公公本来这些话是不该我说的。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大人既然肯认我这个朋友那我就说几句衷言。&rdo;

&ldo;孙先生请说便是。&rdo;于新武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今晚孙晋说话犹如云里雾里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再加上他是到了浙江第一个给自己戴高帽子的人且听听也无妨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ldo;赶紧让淳安跟建德的灾民把田给卖了不管用什么办法！&rdo;孙晋站起身来两眼紧盯着于新武道&ldo;尽快完事然后大人就想办法走人调回京师或者其他省份去！浙江这边再也别心了。&rdo;

&ldo;孙先生这话是怎么说的？&rdo;于新武立刻就站了起来&ldo;你是让我同意巡抚衙门的议案让灾民八石一亩十石一亩把田给卖了？！&rdo;

&ldo;箭在弦上不得不！&rdo;孙晋紧接着就接到&ldo;不按这个议案今年改稻为桑就万难实行。到时候朝廷要追问的第一个就是大人！就算内阁的陈大人是您恩师也没有丝毫用处。&rdo;

&ldo;如果这样朝廷也不会叫我来了&rdo;于新武的态度立刻就变的激昂起来&ldo;于某人之所以在朝廷提出以改兼振两难自解的奏议就是为了上解国难下疏民困。多谢孙先生担着干系把内情告诉了我但倘若因为我知道了内情就置万千百姓于不顾则我于某人未免也把自己的前程看的太重了些！&rdo;

孙晋却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ldo;于大人说好听一点您这是不解实情；说难听一点您这是书生之气。&rdo;

&ldo;哦？不知孙先生这个说法从何说起啊？&rdo;于新武的脸色开始难看了起来。

&ldo;大人只知道百姓卖了田明年就没了生计&rdo;孙晋离他走得近了些&ldo;为什么就不能去想想丝绸大户买了这么多的田一年要产这么多的丝靠谁去种？靠谁去织？&rdo;

于新武一下子便愣在当地。

&ldo;就像现在许多无田的百姓一样都是靠租大户的田种过日子哪里就饿死人了？同样稻田都改成了桑田也得要人种还得要人来采更要人去养蚕缴丝最后还是得靠不少的人去织成丝绸‐‐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增加织机也得需要工人；新增加的织机还需要织工来作。&rdo;孙晋似笑非笑地说道&ldo;大人想想今年的灾民把自耕的田给卖了明年无非是受雇于大户田主去种蚕养桑。人不死粮就不会断。我大明朝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子民百姓因为没了自己的田就饿死。&rdo;

于新武渐渐地平静下来低着头想了想缓缓地开口道：&ldo;照孙先生这么个说法明年那些买了田的丝绸大户都会今年没了田的灾民？&rdo;

&ldo;于大人您自己也不会种田&rdo;孙晋笑着道&ldo;不去那些灾民上百万亩的桑田谁去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