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他叫卫子琪,是樊云城本地人,因为母亲伤了腿脚便一直没出城。那晏丞相来了之后将所有百姓聚集在崇福寺及附近,那里的房子尚可住人,现在城里大约还有近千人,基本都是病人和伤者,其中一百多人感染了瘟疫,被隔离在府衙之中,原本朝廷派来救治他们的郎中也全都感染了瘟疫。
“死了一个,还有两个也快死了。”少年并没有将大饼全数吃完,而是小心翼翼地藏在衣兜里,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说,“那里就是府衙,现在我们叫它‘活死人墓’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盛夏若有所思,“子琪,我们不去崇福寺了,你先回去照顾你娘。”
卫子琪一愣,“那你们去哪啊?”
“我们去府衙,晏丞相若是回来了,你告诉他上官流云在此处等他。”盛夏拍了拍他灰色的小脸,对他温柔一笑,卫子琪看得呆住了。
盛夏带着菲儿和流云往府衙走去,流云和菲儿心中皆忐忑不安,那少年说这里关着一百多名瘟疫病人,主子怎么能这么淡然地往火坑里跳?
“公子,不如让小的想进去看看。”菲儿拦在跟前,主子怀了小皇子,出不得差错,流云亦附和道,表示愿意与菲儿一同前往。
“小颜,将包裹里的面巾取出来。”盛夏知道他们的心思,但她心意已决。
“温疫之为病,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虽然戾气无形可求,无象可见,但它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只要对症下药就能制住戾气。”盛夏向他们解释何为“瘟疫”,希望能消除他们的恐惧。
“戾气是通过口鼻侵犯体内的,所以你们不要随意摘下面巾。”流云一戴上,便问到了刺鼻的气味,原来这十多条面巾是出发前一天晚上,盛夏特地用白醋和水酒浸泡过的。
来到樊云城府衙门口,门前有五名守卫,他们恹恹地靠在长矛上,因为睡眠不足和食不果腹的缘故,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各位官爷,我们是朝廷派来的郎中,请让我们进去吧。”
盛夏带着面巾,躬身说道,为首的侍卫摆摆手,也没要求他们出示证明便示意他们进去了,这种地方,除非是朝廷派遣来的,还有谁会来呢?
流云最先迈入府衙,院子里放着十几具还没来得及活化的尸体,审案的公堂里则躺了两排患病的百姓,哀嚎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请问,哪一位是郎中。”
盛夏小心翼翼地走进公堂。
一名最靠外面的百姓艰难地撑着身子,指着院子里的两具尸体,说不上话,只是不停地咳嗽。
盛夏瞧了两具尸体一眼,胃中翻滚,本来怀孕之后是不能见这些不吉利的东西的,但相较于腹中的孩子她更加担心面前这些患病的百姓,况且她是一名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这位大哥,我们是朝廷派来的郎中,现在我要帮你看诊。”
男子面无表情,也不对盛夏抱有期望。
盛夏便俯身下去,仔细查看了男子的情况,他脉象中正气虚弱,气血不足,肺阴亏损,盛夏推断他所患之症是肺痨。
“小颜,你去看看其他人。”
菲儿放下包裹,为其他百姓诊脉,并将脉象告知盛夏。
盛夏和菲儿忙活了半天,将公堂之内的患病百姓逐一诊过了脉,脉象与最初的男子基本一致,盛夏初步断定此次瘟疫之源便是肺痨,如此只要凑齐需要的药材,便能将这些百姓全数救活了。
“你们是谁?”
盛夏寻声望去,一位郎中模样的人从后院走了出来。
“我们是朝廷派来的郎中,你是何人?”
流云警惕地答道。
“我本是青云城里的郎中,跟着晏丞相来到这里,这里现在情况很糟。”
郎中模样老实,手里拿着药壶,“和我一同来的还有两人,但是……”
“这里还有粮食和药材吗?”
盛夏打断了他的话,他看起来没有感染瘟疫,还能帮上一点忙。
“粮食就快没了,药材还有许多,你们随我来。”郎中带着盛夏来到后院,“都在这里了。”
“小颜,找出沙参、冬麦、天冬、生地、百部、云苓、川贝、阿胶、山药、三七这几味药。”
听盛夏说完,那郎中大惊,“你诊出了他们的病源?”
“恩,他们的病症相似,低热、咳嗽、咳痰、咯血、胸痛,或肺肾同病,兼及心肝,而致阴虚火旺,或因肺脾同病,导致气阴两伤,已到了肺痨中期,必须抓紧时间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