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
苍梧却觉得心口又被刺了一刀。
她神色平淡,看向老叟的眼神却极深。
老叟说完,才似看到她一眼。
对上那双黑眸,愣了一下,然后似是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尊贵的皇室,是绝对不会允许黑色血脉混杂的。”
老六和老七知道他是误会了,却是无从解释。
扶着人进了屋,老叟的家人似乎是知道来了客,都窸窸窣窣地穿了衣服起来。
此刻不过华灯初上,老叟的屋内却没有点灯。
看其家人的模样,也似睡下有一会儿了,出来时皆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看到这一家人,苍梧心中闪过一抹异样。
忽然间,她深色的瞳孔剧烈颤动起来,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缩紧,似是要镶入进掌心。
看到来的是熟人,大概是老叟儿子的中年男子忙招呼妻子搬了几把椅子过来,对几人恭敬地行了礼。
“二位王爷怎么大晚上来了?小人家中睡得早,这若是再晚一会儿老头子也要睡下了。”
他说着,看了眼两人身边的苍梧和风彻。
苍梧的神情已恢复如常。
“我们来取东西。”老七开口,低低叹了口气。
中年人闻言怔了下,很快又回过神。
“东西埋在后院呢,几位随我来吧。”他说着,便带着几人往后头的院子走去。
这间酒肆简陋不堪,从桌椅到梁柱,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风彻自进了门眉头就一直皱着,此刻看到这里头的景象,面上更是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
“你们二人与他家既是有交情,为何不帮衬着……修一下屋子也好呀。”
他小心地扯了扯前方老六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只是这破楼太安静了,尽管他声音不大,却还是叫前头带路的中年男子听见了。
“不是二位王爷不帮衬,是我家不想修。”
他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压抑了什么故事。
风彻闻言,只好不再多言。
看着那人落寞的背影,苍梧眼睑一垂,盖住其中翻涌的情绪。
在看到这一家人之后,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理清了。
她知道这家人为何会任由着这楼随着时间破败下去,至今连桌椅都不肯换。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换。
他们交易的是一坛酒,出卖的却是自己的良心。
老六和老七闻言,趁着有人提起,又一次劝道:“今年龙都雨水多,这老房子再下几次雨怕是就住不得人了,你们说服老头子,还是修一下的好吧?”
中年男子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走到院中的一棵树下,拿出一把不大的锄头,在树底下刨了几下,刨出一坛酒。
拿在手上颠了下,背对着几人,开口道:“家中近几年也攒了些积蓄,这老房子既是旧了,也懒得修了。我们在外头的一个镇子上买了房子了,过阵子就搬走了。”
他说着起了身,将酒坛放到老六手中,笑着道:“二位王爷今晚不来取,过几日我也是要亲自送到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