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舒先生,不一定愿意在京都留这么久。”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正正戳在了裕和帝的心坎上。他点点头,“是得加快进度了。”于是安排了几个金鳞卫,让他们乔装打扮一番,暗中跟着太子,保护的同时,把那个幕后之人给揪出来。萧晏安说前些日子宋夫人亲自给花惊雨把脉的时候留下了一些救急的药粉药膏,让金鳞卫去他府上拿。裕和帝一听是郁霓裳的东西,那自然比宫里的更好,便也应允了。——裕和帝安排人去保护太子这件事并没有声张出来。毕竟现在还不清楚幕后之人是谁,裕和帝也怕打草惊蛇。因此东宫的人并不知情。但乔装打扮过后的五名金鳞卫取了药,从景王府出来后去追太子的画面,让萧晏凌的人给看到了。当即飞鸽给他传了信。萧晏凌收到信以后,唇边勾出一抹笑。母后这一招将计就计果然妙极,萧晏安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这就上钩了。只要萧晏安的人敢来,勾结姚家卷走储户巨额存银和朝廷专款的罪名,他便背定了!——赃银的位置,萧晏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不能直奔着那地方去。该做的面子工夫,得做足。他在京都城内查探走访,把当初可能与姚氏银号有关联的人,都筛查了一遍。晚上还要掌灯熬夜,梳理线索。整个过程历时半月,终于在城外一处叫回魂坡的乱葬岗把一箱箱的赃银挖了出来。除了朝廷准备赈灾的那笔钱,还有储户们存进去的,都在。当初运出城是分批次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一次性全部挖出来,数目之庞大,令人咂舌,现场十分壮观。萧晏凌的鞋底沾染了刚刨出来的土,他走到一旁的雪地上蹉了蹉,抬手招来一个护卫,低声问,“跟着我们的那几人,还在不在附近?”护卫扫了一眼,点头道:“还在。”萧晏凌颔首,“待会儿趁其不备,把他们全部绑起来,堵住嘴,孤要带他们去面圣。”——朝廷丢失半年多的那笔赈灾款,以及储户们存到姚氏银号里不翼而飞的银钱,全都被太子找回来了。这个消息在京都城内不胫而走。之前的储户们得知后,激动不已。裕和帝更是当即让魏公公去通知百官,临时朝会。又让人去往城外,帮着搬运箱笼。金殿内,萧晏凌站得腰背挺直,“儿臣不负父皇所托,已经悉数找回了那批银子,朝廷的赈灾款,以及储户们的存银,只要有票根,对得上,均可按数取回。”裕和帝大喜,连说了几个好。太子有出息,才能证明他这个帝王选继承人的眼光独到。大臣们也纷纷附和,赞叹太子殿下智慧过人。萧晏凌却转过身来,望向众臣,语气里尽显谦逊,“诸位,你们可别夸错人了,银子虽然是我带人找的,但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线索,全都靠了引路人。”“引路人?”大臣们面面相觑。裕和帝也是满心纳闷。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萧晏凌没有再藏着掖着,直言道:“没错,因为我一开始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就被人给盯上了,我猜到可能是幕后之人怕我查到他的老窝,特地安排的人。”“因此我反利用了一下对方,果不其然,在这伙人的引路之下,我们仅用了半个月就准确找到了赃银所在。”裕和帝眼底锋芒锐利,“这么说来,太子已经查清楚幕后之人是谁了?”萧晏凌点点头,随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萧晏安,“这件事,恐怕没人会比景王更清楚。”打入天牢听太子提起景王,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萧晏安看来。其实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们都清楚,姚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卷走富商和朝廷的银钱。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而此人,权力大到只手遮天。否则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但没有证据的事,谁都不敢胡乱猜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这个案子才会悬到现在。如今听太子这意思,竟然与景王有关么?朝臣们神态各异。有震惊的,有惋惜的,也有等着看好戏的。萧晏安面色平静,深邃的目光直直望着萧晏凌,“我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你听不懂不要紧。”萧晏凌嗤笑道:“反正人我已经抓了,待会儿让他们当着父皇的面说给你听。”萧晏安终于拧了下眉,“太子殿下是想说此案与我有关?”裕和帝越听越糊涂,“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晏凌回道:“父皇,儿臣刚接了案子,就被景王派人盯上,这些日子,那几人一直跟着儿臣,想也知道,是怕儿臣查到真相。”“好在儿臣及时发现,不动声色地将计就计,来了一出投石问路,最终通过他们,找到了藏匿赃银的地方。”“如今那几人已经被儿臣抓获了,父皇随时可传来审讯。”闻言,裕和帝神色晦暗地看了眼萧晏安。萧晏安抿着唇,骨廓分明的下颌线绷直,什么都没说。这一幕看在不少朝臣眼里,反倒成了默认,无话可说。一时之间,金殿内唏嘘声四起。景王萧晏安虽然没有强大的外家做后盾,但他凭着出众的个人能力,在朝中还是有几位追随者的。那几位此时瞧着他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萧晏凌生怕萧晏安再狡辩,直接问裕和帝,“父皇,要不要现在传那几人来问话?”气氛都到了这一步,又事关朝廷的一笔救命钱。即便毫无流程,直接在金殿上审讯不合理,裕和帝也不得不这么做了。他一抬手,让萧晏凌把人带来。萧晏凌出去没多会儿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几个被五花大绑又堵了嘴的男子。一个个便衣打扮,瞧不出是什么身份。但身材魁梧,走路时的步子又轻盈,不难看出是练家子。几人在殿外跪下。裕和帝望着他们,目光一怔。萧晏安问萧晏凌,“仅凭他们,太子殿下就想证明是我安排的他们去监视你,是我做贼心虚?”萧晏凌唇角勾笑,“萧晏安,当初这几人从你府上出来之后就去跟踪我,我可是全程有人证的,你是想当着父皇和百官的面狡辩吗?”“我……”萧晏凌打断他,“既然你要继续装傻充愣,那不如,让他们来替你解释好了。”萧晏凌说着,走了出去,伸手取出其中一名男子口中堵嘴的大团巾布,并示意他,“你来说,是谁让你去跟踪我的?”那男子没应声,直直看向殿内龙椅上的裕和帝。萧晏凌扬声道:“这可是御前,你要想清楚了,你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倘若有半点虚假,便是欺君!”他的声音传入殿内,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这五人的的确确是景王安排出去的。萧晏安见状,突然转身道:“父皇,如果太子殿下要凭着他们来定儿臣的罪,那么儿臣认罪,无话可说。”竟然就这么认罪了?顺利得透着一丝诡异。萧晏凌总觉得哪不对劲,还没等想明白,上首便传来裕和帝的一声怒喝。“放肆!”这一嗓子,直接让金殿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气氛明显诡异起来了,大臣们噤若寒蝉,完全不敢出声。萧晏凌抬起头,本以为裕和帝吼的是老七,却见他父皇阴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咯噔一声,眼神不敢闪躲,坚定道:“父皇,儿臣没有撒谎,儿臣确实是跟着他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