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她笑着看我。
“干嘛?”简停下步子,斜睨着眼,没好气地发问。
伊莲才不管她刚刚复杂又纠缠的心路历程,径自说道:
“人可以走,吃的留下。”
=====
地下之城的天空上,无尽的黑暗与晦涩铺展,层层交叠,仿佛永远一张收拢所有生命的网,再也不会打开。愈发灼热的空气渗透在喘息里,连着胸口与伤痕,火辣辣的疼。
城主府前的偌大广场,已成铁与血的炼狱,死亡与屠戮的悲歌。
浓烈的血腥气,让赶来的希瑟,也忍不住皱了眉。
而莫德,正拖着父亲的衣服,竭力将他带出战场——长长的血痕蜿蜒迤逦,仿佛某种痕迹,一点一点,缓缓地碾过心头。
女孩单瘦的身子十分吃力,每走几步,就仿佛要跪在地上。偏偏不知为何,城主的士兵也没有管她,任由她一步一步,踢开兵器,跨过断肢,绕开不知敌友的尸体,在这片炙烤的土地上,留下一个一个小巧的足印。
血色的足印。
她黑色的眼睛,望向城头的矮人时,燃烧着某种火焰,像是要煅烧一切。
安德里亚抿了抿唇,忽然,向空中走去——像是虚空中隐匿着谁也看不见的台阶,从容而坚定,拾阶而上,她的手中已无长剑,然而她却拿出了丝带,系上了及腰的黑色长发。
她定定地站在高处,俯视着足下的蝼蚁,微阖的双眸,带着细长的锋利:
“锤炼之城诸事,已牵涉艾斯兰公国最高机密,闲杂人等若此时离去,公国概不追究。”她的声音一贯是温和的,然而此刻,却莫名有些坚硬,蕴着难以言喻的压力。
这些奴隶私造兵器,准备造反,也就罢了,不听好言劝告,一意孤行,也还罢了,毕竟生活艰难,为子女搏一活路,也可以理解。
但是那黑锤,过度奴役手下,以致奴隶造反,分明早已知晓,却只想用武力血腥镇压,明明在自己的要求下进行了谈判,却撕毁协定——
还勾结纽芬帝国的佣兵团屠杀艾斯兰的奴隶!
还私自锻造黑暗武器!
如果这批武器被敌国发现,那就足以给人借口,声称公国与异端勾结,继而发起征讨,如果被人盗走,也足够让一群普通人,化作最凶狠的恶狼,席卷中央平原的所有村庄……
黑暗武器的力量,可以让人煎熬,让人死去,更可以让人沉醉!让人疯狂!
“我并不是很喜欢说这样的话,但是,我今天真的很生气。”安德里亚似乎是笑了笑,唇角微微地抬起:“所以,如果大家一意孤行的话,我也不介意与大家,不死不休。”
她的语气,仿佛在邀请一杯下午茶,眼梢还弯着一丝亲切的温暖,弧度完美。
很多人却已经停了下来,悄悄地开始往某个方向集中,准备不惹眼地离开——艾斯兰公国,可是力敌明珈兰卡与西纽芬、最有可能称霸大陆的存在,而这位公国继承人,更是可能冲击圣阶的狮鹫骑士。
如果早知道牵扯到什么国家机密,谁敢接这生意?
女伯爵远远地望见,简跟伊莲从城角偷偷摸摸地跑了出来,小牧师的爪子里还死死地攥着一个充饥的白面包,另一边,希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寻不到踪影。
她心下稍安,转过身,恰好平视着城墙上的矮人。
黑锤也看着她,平日里有些浑浊的眼,从未如此清晰过,好像闪着光,要看清这个世界。她粗糙的右手,轻轻摩挲着青石制的城头,依稀有些眷恋。
“是不是想问原因?”矮人一族说通用语时,大都有些含混,夹杂不清的卷舌,听起来十分艰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