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撕裂些什么,要绞碎些什么,四窜的黑色箭头扭曲着,它们完整地再现了主人的意志与欲望,鲜血是给予它们的洗礼,破坏是它们高吟的赞歌,而放纵任行是它们存在于此间的真理。那个先前与自己为敌,阻止自己的人,已经被扯破了,而那个挡在眼前,刺目而碍眼的雷之牢笼,也已经被打碎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
雷光闪烁而过,被巨锤压在冰面上的,浸入刺眼颜色之中的……这些回忆鲜明地像是仅仅发生在昨日一般,实际上这也的确是昨日发生过的事情,金记得那时对方试图抬起头,银色的发丝末尾被暗色的黏着的脏块粘腻在了一处,被血渍濯染的堇色转深转沉,他像是即将被重力压断的弓弦,却依靠内在坚硬而强大的某些仅剩物强行支撑着,无法被真正折断。
那双眼睛投向了自己,其中虚无的几乎没剩下什么情绪了,或许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眼前发暗以至无法视物,因此这个行为,更像是无意识的,无法放下的执念。
被这样的视线所注视着,并非是第一次。那个时候,在漫山遍野的魔兽残骸之中,彻底被红色浸染的对方‐‐
红色。血。红色。格瑞。血。格瑞。箭头。格瑞。血。箭头。格瑞。自己。箭头。格瑞。血。
格瑞,因为自己的箭头……全身上下,都是暗红色的……血渍。
早晨未延续至末尾的噩梦,恍惚间不断地从意识的底层向上,侵蚀着仅剩的意志,不受控制的黑色元力因此一层一层地从身体内部的核心涌出,金依稀记得自己刚刚压制住了它们,可是为什么去压制,却已经无法记清了。
他想起了被推倒的积木,被撕裂的魔兽们,以及更多的,因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所被轻易折损的东西,他想起了箭头刺穿躯壳肉体的,柔软地,稍微受阻的感觉,他想起了箭头折断坚硬的骨头时,有些费力,却也不尽麻烦的感觉。
死亡与破坏,如此容易,如此简单,而放纵这份欲望的那一刻,那时候,那份让人有些欲罢不能的,令人沉迷的,让人上瘾的,那份感觉,究竟是‐‐
就快要想起来了,破坏一切的那种感觉……但是不行。
还有什么必须要守护的人。
已经无法思考的大脑没有办法更深地去思考下去,但是,这个念头,似乎从一开始就模模糊糊地存在着,它深深地嵌在心间,带来了让人难耐地,几乎已经具现化出实体般的庞大的克制所带来的对放纵的渴望,这让金陷入了一种让人狂躁而几近疯狂的困惑之中。
然后,他没有得到寒冷。有什么东西,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是自己现在正在依靠着的,正在拥有着的东西‐‐
非常,非常地温暖。
金抬起头,拥住自己的人正望向自己,视线相对,对方的眼睛是全然的深堇,浅淡色系的半长白发被完整的头带束着,像平常那样,因元力而向上竖着,他看上去很疲惫,眼神也依旧平静而自制‐‐但是却很专注,这让那些金习以为常的冷淡与平静的概念像是被虚化了一般。
金得到了一个与冰天雪地迥然不同的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拥抱。
他看见对方的嘴唇上下动着,但是耳中的轰鸣声太过嘈杂,金听不见任何声音,格瑞的唇色很淡,紧接着金意识到格瑞的一切颜色都有些过淡了,在阳光下甚至会显出几分透明质感的浅白的发色,以及过于白皙的肤色,但是没有红色,没有鲜血,格瑞干干净净的,格瑞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