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走在前面几步。
马斯克几乎要冷笑,但他忍住了。他抿了一口茶,让那苦涩在舌尖蔓延,强迫自己冷静。
“我看了格鲁伯的报告。”他转换话题,语气变得严肃,“孟东的‘凤栖’……你们在两个月内做到的程度,令人印象深刻。但也让人……困惑。”
“困惑什么?”关翡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这个姿态开放而专注,是倾听者的姿态,但马斯克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主动权——只有掌控局面的人,才能如此从容地倾听。
“困惑你们是如何做到的。”马斯克直视关翡的眼睛,“那样的建设速度,那样的质量控制,还有……那些工人。格鲁伯说,他在某些工人手上看到了不该有的茧子。”
观星台上安静了一瞬。远处瀑布的水声似乎变大了些。
关翡笑了,那笑容里有种近乎慈悲的意味。“Elon,你坐在硅谷的办公室里,用第一性原理推导世界,认为一切问题都可以拆解成物理公式和工程参数。但在这里——”他抬手,指向周围的雨林、远山,以及更远处看不见的孟东,“在这里,有些问题的解法,不在教科书里。”
他重新拿起茶壶,为两人续茶。
“你看到的那些工人,有些曾经拿枪,有些曾经在电诈园区里做打手,有些只是山里的农民,一辈子没见过数控机床。”关翡的声音平静如水,“但现在,他们在学习拿焊枪,学习看图纸,学习遵守安全规程。这个过程不完美,会有粗糙,会有需要‘灵活处理’的时候。但他们在改变,这片土地也在改变。”
马斯克沉默。他想起了印度,那些永远在扯皮的官僚,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那些在种姓制度和文化隔阂中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在那里,特斯拉试图用硅谷的规则改变一切,结果撞得头破血流。
而在这里,关翡没有试图改变规则,他创造了新的规则。
“你们为他们提供了……路径。”马斯克缓缓说道。
“路径,和约束。”关翡纠正道,“新的利益链条,和不能逾越的红线。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要设计好激励和惩罚的框架,大部分人会选择正确的方向。至于少数不愿意选择的……”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寒意说明了一切。
马斯克感到脊背发凉。这不是温情脉脉的社会改造,这是精密而冷酷的社会工程。关翡像最高明的程序员,在这片土地上编写了一套全新的操作系统,所有人都在这个系统里运行,遵循他设定的指令集。
而“凤栖”项目,将是这个系统里最核心的应用之一。
“那么,特斯拉如果入驻‘凤栖’,”马斯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在这个系统里,是什么位置?一个应用程序?还是一个……特权进程?”
问题尖锐如刀。观星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关翡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目光投向远方的雨林。几只白鹭从树冠中飞起,在蓝天划过优雅的弧线。
“Elon,”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知道我为什么把那个地方叫做‘凤栖’吗?”
马斯克等待。
“凤凰非梧桐不栖。”关翡转回视线,眼神深邃,“但梧桐树不会试图控制凤凰。它只是提供枝干,提供荫蔽,提供生长的土壤。凤凰来了,带来祥瑞,带来活力,带来更丰富的生态。它们共生,但不隶属。”
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茶台上,那是一个强调的姿态。
“特区为‘凤栖’提供土地、基础设施、政策保障、劳动力池,甚至。。。。。。。”他顿了顿,“文化适配。特斯拉带来技术、品牌、管理经验、全球供应链。你们在园区内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营,用你们的工程师,守你们的流程,保你们的知识产权。特区只做两件事:确保外部环境稳定,以及,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提供超出常规的支持。”
“超出常规的支持?”马斯克捕捉到了这个词。
关翡笑了,那笑容里有种危险的魅力。“比如,当某个关键零部件因为国际航运问题延迟到港时,我们可以让它在24小时内通过特殊渠道抵达孟东。比如,当某些竞争对手试图用不正当手段干扰生产时,我们可以确保他们连园区外围五公里都进不来。比如,当你们需要与骠国中央政府或周边国家进行某些……微妙谈判时,特区可以成为最佳的中介和缓冲。”
他靠回椅背,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这就像你们在硅谷享受的生态,风险投资、法律支持、人才网络。只不过在这里,我们提供的支持更……全面,也更直接。”
马斯克听懂了。特区不会干涉特斯拉的内部运营,但会为特斯拉构建一个坚固的“护城河”,一个隔绝外界一切风险的“无菌室”。在这个范围内,特斯拉可以自由生长;而一旦超出这个范围,特区的力量就会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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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新型的合作关系。不是合资,不是授权,更像是租赁一个绝对安全的、配备顶级服务的“生产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