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安毕竟不是纪斐,跟随李玗多年,情谊深厚,能够自请留在尹县继续找寻李玗,已是尽了情分。
晏遥明白这些,却仍是耍了个心眼,利用了马先安的脾性,嘴里将他的“难处”给直白地说了出来,实际上,却是教他没有退路。
传言东越国民风彪悍,与狼为友,还有的说那里沙尘遍布,漫天黄沙……总之,就不像是个能待人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这几年,东越国才动作频频,试图向外扩张自己的版图。
尹县与肃县相隔数十里,肃县又在东越国的中部地区……
晏遥从未去过那里,更不知放消息给马先安的人姓甚名谁。
她如今全然没了倚仗之人,只能拖了马先安下水——他既然能得到那边的消息,必然是有他的门道的。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马先安急了,连称谓也顾不上改口,“若非殿下赏识,末将绝不会有今天,我又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晏遥低头致歉道:“是我小人之心了,副将莫怪。”
“这……”马先安冷静下来,倒是反过来宽慰了晏遥,道:“主子也是心系殿下的安危。”
晏遥以余光去看马先安,心中到底起了几分歉疚之意。
或许他那句话的原意并非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凉薄,可她却不能赌。
这一路从京城到到尹县,她亲眼目睹了饥荒、流民,终于懂了李玗眉眼间莫名泛起的忧愁,也变得不再逞强。
晏遥清楚地明白,光凭她们自己,不要说是去找寻李玗了,恐怕还没到东越,就已经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马先安轻叹一声,而后告退道:“那我这就去准备通关文牒,主子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我去寻四匹良驹,咱们轻装简从,明日出发。”
“劳您费心。”晏遥道。
马先安微微一揖,并不再多说,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马先安走后,晏遥才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壶中的茶水其实早已冰凉一片,春杏忙要去换,却被她拦住。
一口一口喝下,也不知饮到肚子里头,是何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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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李玗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时,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激动。
或许,那正是因为在她的心中,一直执拗地不肯接受那个旁人眼里已成既定的事实。
但这天夜里,她却仍是辗转难眠,只要一合上眼,故人的音容笑貌便仿佛就在眼前,可一睁眼时,房间内却分明只有将要燃尽的烛火,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一刻,她很想再给自己找借口,去掩饰这份思念,可她看着那根蜡烛,却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