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嚼着五花肉,嘴唇被油脂滋润得晶莹,娇艳欲滴。嘟囔:“比我大,不就是叫哥哥?”许则匀没来由地轻嗤:“比你大的都叫哥哥?”那倒也不是。知意伶牙俐齿:“因为是你朋友,所以我叫哥哥的。”许则匀这才翘了翘嘴角:“这么说,这声‘斯年哥哥’还和我有关了?”“当然了!就是因为你!”她明白了,这是他的醋意。因为他的醋意,知意心中放了一个小小烟花,她还有了小小的骄傲和满足。然后圆圆的杏眸眯起来,睫毛簌簌抖动。翘挺的鼻梁一皱,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像冬日晒暖的猫咪。她说:“你不高兴,那我以后就不叫了。”许则匀觉得,知意是真的会。她惯会拿捏他,卖萌卖乖。让他现在就想把人搂紧怀里揉揉搓搓。于是他捏起筷子,夹了一片已经烤到失去水分,焦焦脆脆的土豆,放在她盘子里。知意最喜欢吃这样火候的土豆。是只有淀粉才有的自然、质朴的味道,仿佛带有大地的气息。外焦里内,入口绵软。许则匀说:“以后叫他老纪就行。”“话说,年前老纪那个车祸真是那么回事?”她当场转变。许则匀抽了抽,胳膊肘撞了一下小七。小七解释:“是这样的小姐,纪赫在小纪总车上动了手脚,被咱们‘中保特卫’派给小纪总的司机发现了。”“然后,就将计就计吧。让纪赫以为车祸成真。”知意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那你们都没有事先告诉施施一声吗?看把孩子给吓的。”她还举起手机,表情夸张:“人家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可惜我都没接到,估计当时真的吓坏了。”奈施施和纪斯年之间的事,说来话长。小七、岳泽都没说话。这老板们和老板娘们之间的罗生门,哪里轮得到他们置喙?明媚杏眸抬了抬,筷子尖尖差点戳到许则匀脸上。知意的小脸煞有介事地威胁:“你别想像老纪这样,瞒着我!”太用力许则匀心里又一次浮起那种感觉:家里有司令了。他伸手,拿下她手里的筷子。再夹了一片土豆,放在知意的餐盘里,筷子也还给她。“不会的。”许则匀端起杯中啤酒,和岳泽碰杯,“不会瞒着你。”他保证。满溢的白色泡沫从杯口滑下,知意的长睫毛扑闪扑闪,举起空杯:“我也想喝。”小七愣怔了一下,担忧的眼神投给许则匀。小姐的酒量,是真的拿不出手啊。他好像没看见似的,从地上拎起酒瓶,注入她的杯子里。酒花泡沫沿着杯壁层层泛起,到顶,拱出一个球顶。即将塌陷流淌之时,知意眯着眼,小巧舌尖舔了一口。泡沫被舔出一个小小的豁口,澄澈的酒液才隐约露出来。她小嘴一唑,就从酒花中间吸取酒液。再抬头,嘴唇周围一圈都带着白白的绵密泡泡。酒精,也是有一点好作用的。比如今晚,信息过于密集沉重,知意可以借着它们,睡个好觉。……知意在套房主卧醒来时,头痛欲裂。拳头垂了垂额头,晃一晃,还是觉得晕。犹记得昨晚小七和岳泽在说,啤酒都是区域性销售,带着很强的地域特点。北方的酒干燥、爽口,口感硬朗。南方的酒芳香、甜润,回味悠长。申城在南方,平都在北方。知意觉得,这又是一种水土不服。摁开窗帘的遥控,外面天空的明亮投进来时,她猛然想起:许则匀去哪了?!昨晚喝醉之前的话,知意一句都没忘记。她记得许则匀的处境,记得暗处有虎视眈眈的眼睛。他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打打闹闹,是真枪实弹的威胁。”所以许则匀一离开她的视线范围,知意就心脏怦怦跳的紧张。视线是不清晰的,模糊又明暗不均,是宿醉的‘后遗症’。知意瞪着眼,努力观察了房间,确认没有许则匀的任何痕迹。——昨晚,他没睡在这儿。她更怕了。穿鞋,忍着头晕,开门。——中厅里,坐着三个她最熟悉的人。爸爸妈妈,和许则匀。“腓腓呀,”许岚迎上来,“昨晚不是交代了,让你给哥哥帮忙的吗?你看你醉得,睡到大中午呀。没有酒量就不要喝酒啊。”知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呆呆的。毛绒睡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许则匀昨晚帮她扎的低马尾,此刻皮筋也要掉不掉。因为酒精和重油重盐的烤肉,她面部浮肿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