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看得开啊,不像老爷子我这么糊涂,糊涂一生,糊涂到头啊……”
小院里。
赵满城眼中布满着血丝,看着即将熄灭的篝火,回想着自己摇曳的一生。
陈远坐在火光对面,白衣飘摇。
“满城,是我骗了你,当年在陆上神洲之外,那场危机中,我与那界守道仙联合,骗了所有人,那时我只是个小小化凡,不是什么二道尊者。”
赵满城吹起了口哨,气劲如风,却吹得面前篝火只剩下一点燃烧的火苗。
这口哨子声,旋律还真有那么点子婉转,却给人一种童谣之感。
“小时候,我娘常给我吹这哨子。”
“她是义字堂的仆人,却因着意外,与我爹相识,生下了我跟我姐。”
“因着我娘出身不好,我们小时候过得一团糟,甚至常常遭着学堂里的同辈欺负,但我姐她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是尊者的子女,被人欺负这种话不能说出去……”
“所以她从来都不将我们受欺负的事,告诉给爹娘。”
“我打小就恨我姐,因为她不说,也不让我说。”
“十三岁那年,我在下学时候,被一伙人叫野种,我反抗,还被打得满身是伤。”
“我姐依旧选择让我隐瞒。”
“她说任何时候都不要靠爹,要报仇就用自己的拳头的打回去。”
赵满城沉默片刻,再道:
“但是同种不同命,我是个庸人,老老实实,随我娘的庸人。”
“我天赋平平,这拳头挥了十万年,都无法靠着自己去报仇,只有握住了刀,我这柄虎头刀,才有了把子力气,才敢堂堂正正地回击。”
“但我姐不一样,她天赋随我爹,年少便成了衙里的天骄,愣是靠着自己的拳头,打出了威名。”
“我追不上她的步伐,便只能看得她的边边角角。”
“因着我从不跟我爹告诉我被欺负的事儿,便是堂里的年轻一代,都觉得我不受我爹待见,故而谁都不愿意给我留面。”
“直到我二十万岁的时候,我娘她修为不高,也是寿元到了尽头,离了人世。”
“她死之前告诉我,说我的事儿,她都知道,但她是奴婢出身,不敢伸冤,不敢为我平反,她说她很遗憾。”
赵满城面前的篝火终于熄灭。
院里只剩下月光。
“我该怪谁吗?谁都怪不了。”
“我只能拼了命的去追赶,如此,也才在刀道上精进一分,踏入了衙里前四百天骄之位。”
“但还是不够。”
“我顶多能挥起刀,报复我曾经想要报复的人,但无法斩掉他们说我是‘野种’心里的疤。”
“如今,很多人还是不待见我,比如北冥琥。”
“但我也算活得潇洒了一回,借着陈哥的威风,坐上了一次衙门里的赤木大椅,那是堂主才配坐的位置。”
“我还给北冥琥甩了脸色,哈哈哈……”
“我不会怪你,陈哥。”
赵满城的影子,在月下拉长。
“威风一时也是一时,我这辈子活得够累了,随心所欲一点,也算不错。”
“你不是尊者又如何?短短百年时间,你便从化凡晋升至督宇境二重境,手里还有尊者级别的剑,这些做不得假吧?”
“且那位帝尊,也与您沾着关系,不是么?”
陈远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