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秀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因为我年纪大了。”朱大肠自问自答。
看他的样子,不过三十来四十岁,肥人特别慢老,更何况是笑态可掬的胖子,不过他现在说自己老了,危秀梅也唯有听着。
谁叫他是朱探长。
“年纪一大,眼力便不中用了,”朱大肠继续笑道,“打个比方,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七八个黑衣人躺在地上,好像是死了,但一眨眼就不见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危秀梅总算有些明白朱大肠的意思了。
他感激得几乎要跪下来。
在上海滩里,谁不知道朱大肠的手段。
他要整你和他不要整你,绝对是天渊之别,即是上天宫与下地狱般的不同。
而今朱大肠这样说,便算是表态了。
“譬如我现在看到地上,仍有三个中刀的死人,可是只要转眼间他们也不见了,我也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眼花。”他转首问身边的中年人:“毕恭,你看我是不是有点眼花?”
那叫毕恭的中年男人恭声答道:“如果地上真的有死人,大人又怎会看不到?”
朱大肠曼声问:“所以地上根本没有死人,对不对?”
毕恭答:“对!”
朱大肠又向危秀梅笑道:“你刚才说过佩服我神目如电了吗?”
“我明白了!”危秀梅心悦诚服地道,“大人只看到该看到的东西!”
“对!”这次到朱大肠答,“一个人要是只看到他该看到的东西,听到他该听到的事情,说他该说的话,做他该做的事,一定会活得愉快一些,也长命一些的。”
危秀梅马上“收拾”了地上的死人。
他们甚至没有在酒馆留下一滴血迹。
然后他们才敢离开。
王二牛和陈妖精也想要离开。
朱大肠忽道:“刚才不是有人说,这儿有人殴斗的吗?”
毕恭道:“是,这里的后门塌了,桌椅翻了,连茅厕也破了,是有打闹过的痕迹。”
朱大肠眯着眼睛四顾道:“是吗?是谁在打架?”
毕恭一指陈妖精和王二牛:“就是他们。”
朱大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看到丰盛的菜肴一般,“就是他们两人?”
然后他下令:“拿他们回去!”
王二牛和陈妖精没有逃,也没有顽抗。
他们逃不了。
酒馆外还有数十名巡捕,都是上海滩中的一流好手。
他们也不想逃。
因为毕恭在扣押他们的时候,特别低声说明了:“回去只要交代清楚,便没事了,我们也只是为了公事而已。”
陈妖精和王二牛也想随着他们离去……至少这样可以免去危秀梅等人的追杀或飞少爷等的伏袭。
可是他们错了。
他们忘了有一种人的话是万万不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