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便只剩下了燕稷和贺戟二人。
若是按着从前模样,贺戟通常会沉默到最后才说话,这次却先开了口:“陛下,刚才臣站在这里看了许久,觉得外面木芙蓉颜色甚好,陛下可愿与臣一同去看看?”
燕稷正巧也找他有些事情,闻言笑了笑:“好。”
二人一起出了门,站在外面长廊。此时骤雨初歇,雨水沿着屋檐缓缓滴下,落在花丛,须臾之间便蒙上了一层雾。
美不胜收。
燕稷同贺戟看了一会儿:“这年的芙蓉开的不错,年岁却不是太平年岁。”
贺戟站在边上,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稍稍偏头看他:“虽不太平,但对臣而言,却是一年欢喜时辰。”
他这话头起的有些莫名,燕稷疑惑看过去,后者在他的目光中垂下眼,末了淡淡说出四个字:“夙愿已成。”
燕稷觉着,贺戟的夙愿无非有两点。
一是为父兄报仇担起将军府荣耀。
二是横刀立马护佑河山。
这么想的话确实是夙愿已成,燕稷笑笑:“夙愿能成那是好事,不过朕如今,倒是还有些话想问问将军的意思。”
贺戟静静听着。
燕稷正色对上他的眼睛:“将军此次归京已有数月,返回之期将近,将军是要回云南,还是要继续留在京都?”
想了想,他又道:“若你愿留下,朕便将京都八营的统领权交给你,且共掌兵部及宫城禁军。朕也清楚你心在沙场征伐不在朝堂,若是不愿,朕也由你去,将四边兵权尽数予你,了你青云之志……将军意欲如何?”
贺戟没说话,一双墨色眼睛凝视他许久,开了口:“陛下,朝堂太过诡谲,挣扎沉浮,半生不能自由,臣向往大漠明月,但是,臣心中念着的人,在京都。”
他将那块被妥善收藏着的玉佩拿出来,神情突然前所未有的执着:“陛下,你心中又是想臣做何抉择呢?”
燕稷看着他手中的玉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心中自然希望贺戟留下,外面不可控的东西太多,燕稷分明记着,最初那几世的时候,贺戟每一次,都在天和五年死在了征伐途中。
纵然上一世他操控全局,轨迹得以改变,但这一世许多事明显已偏离,燕稷不清楚贺戟是否还能撑得过去。
还是在京中保险。
但……贺戟口中的所念之人,真真与他无关。
燕稷无奈看着贺戟:“你心中清楚,朕不是那人。”
贺戟突然问:“陛下可知道臣的字?”
“长信。”
燕稷下意识回了一声,而后就看到贺戟唇角突然勾起喜悦弧度,“陛下,臣的字,除去父母兄长,就只有臣念着的那人知道,若您不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燕稷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朕其实是上辈子和你太熟,所以清楚。
细想许久,燕稷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这么说,索性抬起头:“总之,朕不是。”
贺戟静静看着他,眼底的执着越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