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不到我们,”夏昭衣笑道,“有我二哥在庆吉关吆喝演戏呢,尚台宇只会认为我们在庆吉关过年。你知道的嘛,我们汉人最注重新春了。”
沈冽也笑起。
去年和今年,是他所过的最好的两个新年。
他深信,此后余生的每一个新年,他都将欢欣快乐。
隔日,在整个凌黛城都陷入常言王府惊变的震撼中时,夏昭衣和沈冽将手下化整为零,悄然离开。
南下回程的路上,石白锦和李新芽依然忙碌,和沿路的商队嘀咕不休,逢人便将尚台宇和易书荣的矛盾形容至水火不容。
这些话,都是为了传到易书荣的耳朵里。
就如当年沈冽去江州接郭兆海那样,他们一行人撞在了晋宏康手中,郭兆海的儿子郭梓断尾求生,利用沈冽吸引走晋宏康的全部火力,等沈冽挣扎走出小南山后,郭家因害怕沈冽会生恨,报复他们,于是先下手为强,频频为难沈冽,最初暗箭伤人,后来直接亮剑明刀,就是要让沈冽死,以消隐患。
易书荣也是个警惕多疑,冷酷算计的人。
他当然清楚,他什么都没做,但是,他不会不防着尚台宇。
隐患这种东西,必须得消,尤其是强大的隐患。
回程路上遇到了一场雪暴,回到庆吉关这天,是正月二十一。
短暂休息一夜,沈冽在正月二十二日离开。
夏昭衣随他一起出发,等到苍晋的盖汤城后,她再折回溪布朗草原。
绕上一大圈,多出三百多里的曲折路程,是她对沈冽的不舍。
但她骗沈冽说,去盖汤城办点事。
跟她一起的还有石白锦,石白锦听闻她要去盖汤城,想跟着回家看一看。
未想,他们刚到盖汤城,竟真有事情等在这里。
确切地说,是到这里中转,即刻便要送去塞外交给她。
要交给她的,是流月、陈永明父女、翀门恒及其已经为数不多的部下。
云伯中和于震耀为了抓到他们,花费了巨大的功夫。
除了他们,还有聂挥墨送来的二十多人,有姓南宫的,有姓金的,有姓廖的。
人是辛顺先生亲自送来,聂挥墨的近卫凌扬、蒋央、纪凉同来。
辛顺先生将名单亲手交到夏昭衣手里,尴尬地瞄了眼旁边的沈冽。
沈冽没有装作看不见,相反,他那双海一样深的黑眸正直直地盯着辛顺。
辛顺先生轻咳了声,对夏昭衣道:“阿梨将军,翁恩厚的那颗头颅乃厚礼,我们将军为答谢您,偶然得知您与这些人有冲突,特意留心,捉到了这二十来人。”
沈冽幽幽道:“偶然,得知?”
沈冽挺拔,立在夏昭衣身旁,高大得像是一座黑山。辛顺瞄他一眼,还得悄悄抬起头,让辛顺觉得自己偷感极重。
现在沈冽这轻描淡写的吐字,让辛顺更倍感压迫。
打死他也没想到,那个说是在古槐平原上又干掉了两支流军的晏军主帅,怎么鬼使神差出现在这。
“是偶然,”辛顺挤出一个笑容,“非常偶然。”
沈冽面淡无波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夏昭衣看完名单,对辛顺先生道:“有劳先生特意送来,我赠那颗头颅并非想要图报,也不是想偿欠聂挥墨的那个承诺。”
她只是不想在聂挥墨还没开口让她杀谁之前,就死于党争内斗了。
虽然她不该低估聂挥墨,但世事无常,谁说得准呢。
“辛顺先生,”夏昭衣又道,“此次你回去,请有劳帮我催一催聂挥墨。”
辛顺先生笑笑:“这的确有点难,我们将军如今羽翼渐丰,他想杀的,自己就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