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起身,“算了,我去给你刮下,瞧瞧我对你多好,你要懒到什么时候呢?”
她去卫生间端了小脸盆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又去倒了温水取起棉签蘸了蘸,往时承嘴上轻轻擦拭,做着做着,突然动作一顿。
放下水杯,她赶紧握着时承的手,放在她圆滑的大肚子上,“他又踢我了,你感到了吧?”
“怎么样?比上次踢重了吧。”她说。
感受了一番,她慢慢放下时承的手,摸上他的脸,“医生说是男孩。这几天一直在想他叫什么好,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你想了吗?”
见时承闭着眼不答话,滕玮歪头托腮,“我觉得,不如叫他时小承好了,你是老子,他是小子,出去一说出名字,大家都明白了。”
“时承,时小承,蛮不错的,就这样定吧。”滕玮看着他眨眨眼。片刻她又说:“不过,你如果醒来,不满意也可以起一个,反正我又不是真定,姑且这么叫吧,好不?”
“先不说了,我要给你刮胡子。”她背手缓缓托着腰站了起来,取出小脸盆里的热毛巾给他来回敷了下,涂上剃须膏开始用剃须刀慢慢推动,剃了一半,望着他脖颈下突凸的喉结,那隐形可见的青筋血管,滕玮渐渐眼眶泛湿。
他真的瘦了很多,也睡了很多,足足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她都是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他床的旁侧就是她的大床,是时应康让医院为她加进去的。每每深夜凌晨,她时不时会醒过来,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最难过的时候是肚里的宝宝闹腾她睡不好,两脚都肿得厉害,受不了她才坐起身独自揉揉脚。
自己的苦,自己的痛,没有人知道。
不,有一个人知道。
就是那个死躺在床上醒不来的男人。
滕玮每次半夜痛醒都会哭,然后骂他,“都是你……都是你搞的……我都疼死了……你还不过来哄哄我……”
骂了一会儿,她就骂不动了,犯起困倒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见何梅婷和时应康他们,也装作没事人样,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后来她习惯了,一人咬牙捱过去就慢慢好了。有时,她还会偷偷爬上他的床,抱着他睡在一起,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渐渐一夜无梦。
夏天来了,又两个月过去了。
这天天气很热,下午滕玮从医院的花园散步回来,护士扶着她来到病房打算给她洗澡冲汗,滕玮看了她一眼,望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时承,她拒绝了,“谢谢你好意,我自己来吧,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护士离开了。
滕玮此刻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背上也渗满了汗水,黏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托着腰慢慢走向卫生间,然后端着脸盆走了出来。
在座椅上放着脸盆,她看着时承,摸着他的额头,很快手心沾到了细细汗渍,“你热不?我也热,医生说了,为了健康安全,还是不要吹空调。再者我也怕你会感冒。现在你免疫力下降了。”
她掀开时承盖的薄被,解开他病号服的扣子,“我先给你洗洗,看你冒汗的,一会咱俩吹吹电风扇吧。想想都觉得悲催。”
滕玮用温毛巾给他仔细洗脸,然后擦擦他的上身,脱下他的裤子清理,又擦了他的腿脚。待做好了,她已经热汗涔涔,头微微发晕。
赶忙坐在床边休息了半刻,见头不再晕了,她又站起身,“我先去换水,等会给你翻身擦擦后背的。”
前后忙了一个小时,滕玮才为时承穿上新的病号服。
坐在座椅闭目小憩了一会儿,滕玮张开眼,望着床上时承,她站起身握着他的手说:“我先去洗澡,浑身发汗不舒服。你等我。”
她端着脸盆,取起时承脏兮兮的病号服走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了。
“滕姐,你还好吗?我刚出差回来,想看看你和时先生。”李晶边走边说,关上门一看房间没人,微微一怔。
不是没人,除了时承,滕玮并不在房间。
李晶满眼疑惑,放下了礼品,走上去坐在滕玮原本坐着的座椅。
“滕姐去哪儿了?”李晶嘀咕道,瞥了时承一眼,轻轻叹息,“时先生您何时醒呢?”
托腮坐了片刻,见滕玮还不回来,李晶寻思她是出去锻炼了,站起身来准备出门找滕玮。
走到门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偏头朝卫生间过去,触上门把手开门进去。
“啊——滕姐——”李晶蓦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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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岚岚从叶一雅车里出来,拎着水果袋走向医院大门。
“小叶子,你说,这时承何时醒来啊?”她边走边和叶一雅聊天。叶一雅另一手拎着进口酸奶盒,闻言侧目看她,“不知道呢,阿玮也太苦了,你看看她怀着孕,明明身子不便还非要照顾时承。”
姚岚岚“嗯”一声,“所以我才不想和宋建来,你知道吗,上次咱们,我和宋建,你和文旻一起去看阿玮他们,你注意到阿玮眼神了吗,她看着咱们都艳羡。”
“如今时承还没醒来,她看着咱们一家好好的,心里能不难过吗?下次,就我们两个来吧,宋建和文旻想来就自己来好了。我可不想再看到阿玮那个眼神了,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