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做到了。
我真心羡慕泽哥这样有目标的人,而我就是个废柴而已。
“党参。”泽哥在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突然叫我,我身子一顿跟他差了三个阶层。
泽哥转过头来,印象里面稚嫩的脸早就不复存在,替换的是一张有些成熟稳重的脸。外面的灯光朦胧,他的脸逆着光在黑暗里有些琢磨不清。
“这次回去之后,你能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泽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他无所谓的晃了口袋里面的手,“你知道,泽哥不是说这个家不认你的意思。这是,要是我爷爷真挺不过去了,这个家肯定要垮三年。”
“我明白。”我点头。
这么年在姥爷身边,也听过家主之位空缺,这个家就会大乱的故事。直到,再次有了家主才会平静下来。
他往上走了一个台阶,伸手锤了锤我的肩膀:“你明白就好,你个男孩子这么弱气……从小就被人欺负,怎么长大了还这个怂样。”
他笑了笑,原本沉闷的气氛也消散了些。
“等会多吃点,看你瘦的跟猴似的。”他拽了我一把,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那一瞬间,我觉得小时候被他护在身后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还是那个听说我挨了打,找了一群哥们堵那人家门口的泽哥。
院子里面的人,走了许多我姥爷治好的病人后,这里就剩下些亲人知己。
所有人都是愁容满面,对着精美的吃食默不作声。男人们吸烟,女人们面面相觑。
见我过来也就是点点头而已,毕竟眼前的事情更让他们着急。
最伤心的莫过于我姥姥,我寻视了半天都不见她踪影,悄悄问了问却是被人带到我二姨家去了。
我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说出些什么。
姥爷是自己主动要从医院回来的,他跟舅舅说,这次他熬不过去了。
他们商议着后事要如何如何,我一言不发,因为我知道我不属于他们的策划礼。姥爷教了我那么多,我连他的葬礼都到不了。
随便吃了两口我便从饭桌上下来了,找了个借口跑到街道上慢慢走着。
这里变化一直都不大,就算是时隔十年,我还是能认得出来姥爷家的位置。他们镇子的人都怀旧,破旧的寺庙随便修修补补,还保持的原样。
我不知道关公庙到底能保佑我什么,我跪在红布包着的蒲团上点香拜的虔诚,在愿望册上写下“全家平安。”
我往箱子里面放了二十块钱,虽然不多也是一片心意。
庙里面的灯泡亮亮堂堂,端坐在案上的七尺的关公塑像雕画的栩栩如生,威严的仪表、凌厉的气质,我苦涩的一笑,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属于这个祥和的地方,那大城市的喧嚣才是我的归宿。
我一早就踏上了返程的车,所有的亲戚都不明白,我也不解释。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去。
胸前挂着的就是姥爷给我的铜钱,他每年都会给我一个,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有了八枚。来自不同的朝代,都一样带着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这片山上有一个坡地叫做将军坟,听说是个宋朝的将军战死沙场后埋到这里的。小时候每次下雨姥爷就带着我去山上转悠,时间长了也有一些收获,有些碎金碎银,还有些铜钱,还有带着青铜锈的碎片。
姥爷把金银化了水造成了戒指,我们这小一辈的一家一个,分到我这儿正好是个女款的。姥爷就说,等我结婚的时候把这戒指让媳妇保管着吧,就当是见面礼。
他不管做什么,都把我们这些小辈的人考虑在心里,他操劳一生也没有为自己做过多少事情。
这两天连着的颠簸,让我居然晕了车。今天早上喝得粥饭全都贡献给了电线杆子,售票员给了我颗晕车药,还有一瓶水,担忧的问我好些了没。
山西这个地方人情味很重,好像他们都把自己的一腔好心都给了陌生的人,虽然也可能是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
“没事儿了,谢谢。”我到这谢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五块钱,就当做是买下她的药好了。
这个女人脸一绷:“这是干什么呢,赶紧点收起来,上车了。”
心里面一暖也就没有执意。
在这个城市里面,堵车的情况很少很少,安泽县城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城镇了。它有山,有水,有喧嚣的过客。
很多人都不屑于开车,慢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在路见穿梭,小广场上还有许多抱着孩子出来玩的家长。
我站在桥上,桥下是无忧无虑的锦鲤,桥上是欢声笑语的人群。
突然间迷茫的感觉又上来了,我像是被世界隔绝了一样,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旁观者。
因为赶着要去火车,我买的是早上三点的火车票,就算汽车再怎么晚点也不会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