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字未提苏婉之。其徐前脚刚走,便有人引折扇于身前晃悠而来。丢下厚厚一沓的文书,来人兀自寻了姬恪书房一处铺着软垫的榻靠坐上,眸光一抬,尽是风流满溢:&ldo;齐王殿下,我这次可是为你出生入死了一回,你要的我都找齐了。&rdo;姬恪接过,糙糙翻阅,微微点头:&ldo;我要的的确是这个,你是如何找到的。&rdo;&ldo;钱、权,威逼利诱,不过十九年前的事情还真的不大好找,大理寺库房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rdo;苏慎言悠然扇扇,俊逸的眉微挑,很是自得,&ldo;除了这个,应该还有不少你想要的,权当是我的附赠吧。&rdo;&ldo;谨与,多谢。&rdo;&ldo;谢什么,你当帝王总比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强,更何况这时节,纯臣也不好做啊。&rdo;似是有所感慨,苏慎言拍扇,&ldo;唉,这些日子都没去醉烟阁,也不知那些姑娘们可否还记得我苏某人……对了,殿下,我家不成器的妹子呢,你可有她的消息?&rdo;姬恪番外雨夜无眠,从齐王府的阁台眺望,透过淅沥的雨帘,姬恪能看见宫城的一角,翘起的檐角重叠而起,烟雨朦胧。就连眼帘似乎也被滂沱的水汽浸染,朦胧不清。恍惚时,姬恪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纷乱的记忆似乎氤氲缠结,穿梭过层层意念,铺泻而下。十多年前。金碧辉煌的宫殿,成群蜿蜒耸立的建筑,深幽的回廊里竟是悄无声息,宫人们恭敬的沿着宽阔的广道循矩而行,只余下曲裾深衣自地面拂过的沙沙声,骄阳下奢华的一切是那样华丽诱人却又隐缠着一缕说不出的凄哀。那是姬恪最初的记忆。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十一岁以前他的一切都被北周皇宫烙下深深印记。他记得从母妃居住的霜华殿到父皇的寝宫一共要走一百二十七级台阶,路过三座宫殿,绕过七个回廊,就算是用跑的,这么一长段路他也要走上半个时辰,而父皇却时常来看母妃,会赏赐母妃漂亮的衣裳和精致的首饰,也会指点他的功课。那么远的路,父皇走过来一定很辛苦,如此不辞辛劳,父皇一定是很爱母妃的。小时候的姬恪这么认为。然而他不知道,父皇是帝王,即便在后宫也是乘着龙辇的。而且……如果真的那么爱,又怎么会让母妃住在后宫中最偏远的宫殿,常年锁居深宫,整日对着的只有奢靡的家什和高阔的宫墙。母亲是真正才貌双全的女子,在那一方冷寂的空间里,手握书卷,捧茗香茶,她教会他如何念书,从书上的每一个简单的字起,一笔一划,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温柔而慈爱。他永远记得那个温婉的音调,合着那样的声音,伴他在霜华殿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夜。那个不大的殿宇,有他,有母亲,还有云姨,曾经姬恪的所有也不过如此,他满足于简单的生活,从未想过离开,更未想过那更辽阔更遥远的水墨山河。江山予谁,又与他何干?但有些事却偏偏非人所能预料。七岁,他进了蒙学。太傅讲学,底下做了一排排的皇子公主,身边皆伴着名臣子弟做伴读。他孤零零的独自走进学堂,又孤零零的等着云姨带他回霜华殿,耳畔是其余皇子公主的嬉闹声,他曾试图加入他们,但最终未去尝试,母亲说过‐‐人生在世,别人如何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挺直脊梁做人,于心无愧便好。然而,不知何时,以他所谓的大皇兄为首的子弟开始以捉弄他为乐。他们最常问的问题是:&ldo;你是哪家的野种?&rdo;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前朝的血,这是个禁忌,不能说亦不能解释。唯一不会奚落嘲弄他的是苏相家的公子,苏相是朝中中流砥柱,没人会去得罪,看似吊儿郎当的苏公子曾向他提议要做他的伴读,最终被他拒绝……朝中乱如浑水,他不想节外生枝。不过是被羞ru而已,又能如何?但差异又何止羞ru,父皇去太学查看,单独考察大皇子姬止,夸完亦是如云奖赏,二皇子姬跃不甘,向父皇抱怨,父皇笑着给他也补了一份赏赐,姬恪站在末尾,父皇却似从未见过他,视而不见般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