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引擎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子一晃开出三十多里地,已经穿过三个村庄了。
一路上并未碰到任何阻击,杨福山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有所缓解。
他点燃一支烟,用从未使用的一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那是早就等在边境线,送他出境的人。
对方表示,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抵达约定地点。
杨福山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仿佛已经看到了逃离后的曙光。
他打开车窗,随手扔掉烟头,再次踩下油门,普桑车如同离弦之箭,继续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狂奔。
车轮碾过泥泞,溅起一片片水花,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他紧盯着前方越来越模糊的路影,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希望能在黎明到来之前,彻底摆脱这片让他陷入绝境的土地。
县道路况一般又狭窄。
尤其会车时,格外小心谨慎。
好在深夜,路上的车辆少之又少。
杨福山没敢开导航,生怕手机信号被捕捉到。
全凭记忆,一路前行。
前方又出现一片黑漆漆的建筑,杨福山判断,拐进那个村子在走几里路,就到了华门县境。
只要出了华门县,距离边境更近了。
按照目前车速推测,杨福山大概还需要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约定地点。
到时候,只要顺利和接应的人碰头,换乘他们准备好的越野车,就能在天亮前穿过最后那段崎岖的山路,彻底消失在这片土地的边界之外。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仿佛已经触摸到了自由的边缘。
普桑在前方丁字路口向右拐了个弯,直接穿越眼前的村子。
寂静的深夜,村子里的房屋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黑黢黢地矗立在道路两旁,只有几扇窗户还透着微弱昏黄的灯光,如同困乏的眼睛在黑暗中勉强睁着。
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却很快被更浓重的寂静吞没,仿佛连狗都不愿打破这深夜的安宁。
车轮碾过村里凹凸不平的土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杨福山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生怕这声音惊动了什么。
他紧握着方向盘,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房屋和巷子,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像是隐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之前一路顺畅,但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强烈,总觉得这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
杨福山仔细观察一番,在前方第三个路口处左拐,从那里出去,就是奔向华门县的道路。
呼……
杨福山深呼一口气,逐渐加速,普桑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艰难行驶。
又跑了十几分钟,杨福山终于看到华门县境的牌子。
但他不敢耽搁,真想插上翅膀起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早越好。
为了缓解紧张心情,杨福山随手打开车里的收音机。
听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戏曲唱段,咿咿呀呀的腔调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诡异。
他本想关掉,却又鬼使神差地调大了音量,仿佛想借这喧闹驱散心中的恐惧。
可那唱腔婉转间带着的悲戚,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风光与如今的狼狈。
他猛地一拍方向盘,骂了句脏话,又烦躁地把收音机关掉,车厢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引擎单调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前方的路还很长,华门县的牌子虽然近在眼前,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边境线的方向依旧被浓重的夜色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就在杨福山胡思乱想之际,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吓得他本能地一脚刹车。
普桑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急刹声,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两道长长的黑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