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残存着侵略和反侵略战争痕迹的残破长城上,卫燃努力将相机举的更加平稳一些,艰难的用取景窗套住了那对没有喜悦只有悲伤的新人。
然而,还没等他按下快门,不远处的台阶却走上来一个金发女人。
她穿着棕色的厚实风衣,胸口挂着一台依康塔照相机和一台超级依康塔,肩头还挎着一个帆布包。
不止于此,在她的怀里,还有个长相可爱,混血样貌的小丫头,这小丫头的手里,更是拿着一张董维新的照片。
“艾米?”卫燃错愕的看着对方,很是反应了一下这才将其认出来。
“卫燃同志”
艾米的语气中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她甚至格外的平静,“真好,你们的战争结束了,你还活着。”
说着,她扭头看向了并排站着的赵守宪和王以沫,近乎笃定的说道,“你们就是赵守宪和王以沫吧?我是董艾米,董维新的妻子。
如果你们把维新当做大哥,那我就是你们的嫂子,如果你们把他当作叔叔,那我就是你们的婶婶。”
“婶。。。婶婶”
赵守宪和王以沫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同时也下意识的看向身后,“董。。。董小叔叔呢?他。。。”
“他死了,早就死了。”
艾米,不,董艾米苦涩的笑了笑,“1947年的10月他就死了,他当时潜伏在长春,他。。。他暴露了。在被抓前,他给我发了一封电报,让我。。。”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董艾米搂紧了怀里的孩子,“让我在战争结束之后,来喜峰口参加婚礼,送上贺礼,替他喝一大碗喜酒。”
说着,董艾米将手伸进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着浓厚包浆,而且拴着一把鱼儿刀的酒葫芦递给了不知所措的赵守宪,“祝你们新婚快乐”。
只是说完这句祝福,董艾米却已经泪流满面,即便如此,她还是说道,“请。。。请给我一大碗喜酒喝吧。”
“以沫,酒。”赵守宪接过酒葫芦,近乎颤抖着说道。
王以沫反应过来,连忙跑到不远处,倒了满满两大碗酒端了过来。
“本来,我们也邀请了卫燃同志喝我们的喜酒的。”
董艾米说完,却是根本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便已经将粗瓷碗凑到了嘴边,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半,倒了一半,然后又接过第二个酒碗,同样喝了一半,倒了一半。
“你。。。你接下来去哪?”卫燃问道。
“我准备回去了,这里已经没有我要等的人,也没有需要我去赴的约定了。”
董艾米说道,“我已经退役了,准备回华沙了,我的爸爸也在战争中阵亡了,我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不过还好,维新给我留下了她。”
说着,董艾米自豪的展示着怀里那个不哭不闹的小丫头,“她的名字叫伊伦卡,我给她取的汉语名字叫董常春。以后等她再大一些,我会教她汉语,也会和她讲她父亲的事情,还有你们的事情。如果她愿意,她或许会来华夏看看。”
“是个好名字”
卫燃压下心头的酸涩赞美着,他早已经被金属本子教会了希腊语,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伊伦卡这个名字其实就来自希腊语的“和平”。
只是,如今和平来了,那些争取和平的人却走了。
“等常春妹妹来了华夏,我们会好好招待她的。”赵守宪连忙说道。
“等她自己来了,我们把她当亲妹妹招待。”王以沫不断的擦着眼泪做出了补充。
今天本是他们两个大喜的日子,但却是他们两个最伤心的日子。
“会有那一天的,让我给你们拍一张结婚照吧。”
董艾米提议道,“然后我就准备回去了,以后我或许会在华沙开一家照相馆,也欢迎你们随时去华沙玩。”
“一起拍吧,我也正准备给他们拍一张呢。”卫燃说着,扭头看向了赵守宪和王以沫。
“拍,是要拍一张。”赵守宪最先应了下来。
“开心点儿”
董艾米劝解道,“你们爱的人活了下来,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也是我准备以摄影师的身份拍下的第一张照片,我准备挂在我即将开业的照相馆里的,所以你们要开心点儿。”
“谢谢,谢谢你们。”
赵守宪用力擦了擦眼眶,又和身旁的王以沫动作一致的整理军帽,整理风纪扣,整理腰带和衣角,随后并排站在了一起,露出了国庆之日该有的灿烂笑容。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