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沉着面色,无话可说,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是输了。”
“您本身是有赢的机会的,可是是您自己放弃了那颗最重要的棋子。”莲见微笑着道。
“你是说……翊儿?”老皇帝皱起眉,“他也是你们邹家的人。”
“太子殿下不喜欢邹家,也不喜欢皇室。实际上,他是游离在两方势力之外的,若您有心争取的话,太子殿下本是该靠近皇室一些的,毕竟,他是鲜卑人。”
老皇帝略微沉吟了一下,他觉得莲见说得却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机会他已然错过了。
“鲜卑人,汉人。我北魏建国也是有一定的年月了,自孝文帝后,全盘汉化,你们却还是在纠结于这个问题。”
莲见认真地盯着老皇帝泛黄的眸子,嘲讽地笑道,“怕是除了孝文帝外,并没有北魏皇帝是赞成的吧,只是碍于祖宗章法,所以才不得不把孝文帝的话延续了下去。因为一旦你们否认了自己的祖先,就是否认了北魏的历史,而你们的历史又太短了,经不起否认。”
“大胆!”老皇帝拍了拍身前的茶案,“莲见,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太子殿下还不想你死。”莲见没有顾忌他方才的话,捧起了一杯茶,轻呷着。
老皇帝也懂得他这话的意思,若是拓拔翊回到北魏,便是他的死期,只是现在邹家不慌,拓拔翊也不慌,两方都还只是在观察着。
“南齐那边怎么样了?”老皇帝沉下一口气,也捧起了茶杯,向莲见问道。
“邹家接到的内线消息,说是南齐老皇帝已经死了,被自己的儿子三殿下萧慎丘杀死的。”
老皇帝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他不确定,自己将来是否也会被拓拔翊杀死。
他知道,拓拔翊在意着他母妃的死,若是因此杀他,倒是一点也不冤。
拓拔翊的母妃,小他十三岁,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起初对这小丫头,他是有好感的,但是他知道,这丫头是邹家的嫡女,他说什么也是不能娶她的。
后来,那个丫头长大了,也喜欢上了他,他分不清她是无情还是假意,但是闻着她身上春天的气息,他也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得到她。
他被立为太子的第八年,她成了他的侧妃,后来他成了皇帝,便封她为左昭仪,这是仅次于皇后的位置,但是出于以前的习惯,更多的人还是称她为邹妃。
他越宠她,他发现邹家实际越庞大,慢慢的,他开始故意地疏远她,故意地在众人面前亲近别的妃子,她也不争,也不闹,他便想,或许她只是因为邹家的目的接近的他,现今邹家权倾朝野,她便再也没了理由继续讨好他。
后来,他和她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每一次都是去发泄在朝中受到邹家牵制的愤懑,她也是默默地接受,便是在这种仇恨的情绪下,有的拓拔翊。
拓拔翊从一开始,就是仇恨的种子。他一出生,邹家便联合了其他大臣奏请立为太子。他曾经问过拓拔翊的母妃怎么看,她只是淡淡地答道,“臣妾全听陛下的。”
北魏历来有立储杀母的规矩,他也并不忍心杀了她。
后来有了安阳,因为这次是个女儿,所以他才稍稍放心一些,他甚至想过,将拓拔翊杀了,以保全他母妃的性命,但是在执行的时候却被她发现了。
她当时跪着求他,“陛下若是要杀,就杀了我吧,哪儿有为娘的,忍心看见自己的孩子因自己而死。”
就是这样,拓拔翊还是成为了太子,他每次看见拓拔翊时,便会想起他母妃的音容相貌,所以总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拓拔翊的母妃,用自己的性命保全了拓拔翊,所以他不希望拓拔翊死,更不希望他卷进这件事情来,所以他无数次地想要废了他,找其他人来代替。并且想办法将他送去南齐做质子,即使他知道这样他会受很多苦,甚至可能因此死掉,但是总是比留在北燕卷进这场争锋中要好得多。
“还有一件事。”莲见让人拿来一卷画轴,摊开来放到老皇帝面前,“这便是莲见让人绘制的祁家九小姐的画像,请陛下过目。”
老皇帝看着画像,笑了起来,“这便是朕未来的儿媳妇?娥眉臻首,但是长得有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南齐三殿下萧慎丘也在向祁府求娶,这九小姐可是格外抢手的姑娘,但是莲见知道,她与太子殿下才是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
老皇帝不住地笑了起来,“朕没有料到,你们邹家还会讲两情相悦。”
“陛下与邹妃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吗?邹家当年可是没有强迫半分。”莲见收起画轴,“今日与陛下畅谈,莲见甚是收获,改日便再来向陛下讨教。”莲见向他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只有老皇帝一个人在原地坐着,他叹了一口气,“是呀,两情相悦,当初我与你也是两情相悦的。”